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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四十二度的水温(4/5)

吴嫂抱着丽丽从外面进来,“你进客房干什么的?”她像个炮弹冲到了白雁面前。

白雁看都没看她,上楼,关门,把电视的音量开得很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吴嫂揉着眼,走出房门,恰好,看到白雁拎着个包的身影一闪,大门关上了。

“心霞,那个女人离家出走了。

”吴嫂忙掉头,大叫着。

于是,拜现代通讯的发达,这十万火急的消息立刻就传到了远在北京的康剑的耳边。

吴嫂鹦鹉学舌地先把昨晚的事说了一番,然后把早晨看到的情况复述了一次,接着,话筒传到李心霞的手中。

李心霞有点心虚,这个时候,心里面对白雁再不满,可以挖苦,可以讽刺,可以羞辱,但不能把她给惹毛了,不然对自己儿子目前的正面形象就有所影响。

想想好后悔,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干吗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家来?没事找事做! “剑剑,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李心霞见儿子半天没发话,心里面更着慌了。

要是康剑的对手是别人,倒没什么可担心的,问题对手是陆涤飞,他爹是陆省长,这就和康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康剑还坐在床上,头发蓬乱着,眼睛下面泛着青色,又是一夜失眠,眼皮跳得厉害,生怕有事发生,果真,事就来了。

但他不是很相信白雁会离家出走,这不是白雁的风格。

小丫头人小性子可倔呢,在受了李心霞一巴掌之后,她不撵李心霞就不错了,绝不可能弃城一逃了之。

一定是医院里有什么急事,她才匆匆出门了。

康剑沉默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而又令自己心安的解释,紧绷的肌肉松驰下来。

“妈妈,我最快后天回去,你不要多想,白雁不会有事的,我一会给她打电话。

如果她回家,你和吴嫂别再说什么了。

”康剑也气李心霞的无理取闹,但是能责怪吗? “你确定她会回家?”李心霞愣了愣,吞吞吐吐把一直隐瞒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她……昨晚让我告诉你,她要离婚。

” 康剑脑子嗡地一声轰鸣,他从床上跳到地下,直接挂了李心霞的电话,立刻改拨白雁的手机。

手机是开着的,但和前两天一样,没人接听。

康剑急得掌心泌出了一手的冷汗,他怀疑手机的信号是不是不好,又换了房中的座机拨过去,仍然没人接听。

他改发短信:白雁,收到后,立刻回话,有急事。

一发就是五条。

他怕错过白雁的短信,也不去洗手间洗漱,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机紧紧握在掌心,他不时看下手机,有没有电,是不是不小心调成了会议状态。

手机在他的手中无声无息。

康剑感到自己都快窒息了,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个不停。

“简秘书,”他拿起座机,打给隔壁的简单,“你到总台去帮我定一班最近回滨江的航班。

” 简单睡得糊里糊涂的,“那……今天和颜一笑记者吃饭的事要改时间吗?”好不容易托了关系,人家大记者才答应出席的,也是为等这个记者,两人才把归期往后延迟了。

康剑握着话筒的手都颤抖了,他闭上眼,心中如天人大战一般。

手机突然响了。

一时间,康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鸣叫的手机,看着屏幕上亲切的数字,俊容不住地抽搐着。

如果……如果白雁现在他面前,他要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用力而又温柔地吻她,惩罚地咬她的小酒窝、小耳朵。

“康助?”简单在话筒那边叫着。

“等会再说。

”康剑挂上座机,哆嗦地按下手机接听键。

“白雁……”嗓音不自觉地低沉了,沙哑了,他咳了几声,才正常。

“又听到领导的声音了,和我记忆中一样的磁性、性感。

”白雁的声音脆嫩如黄莺,听不出丝毫不悦的痕迹,“有什么指示吗?” 白雁此时正站在郊区一家早餐店的门口,冷锋和马加在里面吃早饭,她吃不下,就没进去。

她知道康剑会打电话给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故意让手机响着,就是不接,短信也看到了,然后,估计康领导像烫着屁股的猴子,焦躁地坐立不安、乱转时,她才闲闲地回过去。

女人不管是撒娇、发嗲,包括赌气、吃醋、撒泼,那都要有一个载体,也就是说得有人买你的账,那才有意义。

你若对个陌生人这样,人家准得当你是神经病,丢你一个大白眼。

康剑现在还买她的账,不过是她对他还有点用处。

可她却不想买他的账了。

这个不买账,不是对他不理不问,形同路人。

错了,他们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该面对就不要逃避,有话好好说,但不会再在意他的感受了。

“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康剑不免有一点薄怒。

“哦,在餐厅吃早饭,没听见。

”白雁没心没肺地笑着,轻轻松松堵住了他的口。

康剑眉头又蹙起来了,“一个人?” “当然……不是,”白雁拖长了尾音,语调上翘,“一个人吃饭没胃口,人多才有意思。

”这话是冷医生说的。

“还有谁?” 白雁嘿嘿笑了两声,“无可奉告。

领导,你一大早就查岗?” “今天周六,你一大早就出门干吗?”他咄咄问道。

白雁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既然康领导不直奔主题,那么她就温婉含蓄地先开个头,“事情多呀,今天要请人评估房子、汽车……” “为什么要评估房子、汽车?”康剑打断了她。

“当然是为我们以后分手做准备呀,领导,我怎么说也是你老婆,按照法律可分得一半账产。

现金和存折好分,房子、汽车有点纠结,先得去估个价吧!你忙,我不指望你,这些事我多做些。

然后,我还得去婚姻介绍所报个名,准备参加什么相亲活动呀!好男人如同流星一样,如果不及时抓住,就转瞬即逝了。

虽然我是离婚女人,比不上人家未婚姑娘,可好歹我也嫁过领导这种极品男人,也算有身份的人,找老公得好好地挑挑……领导,你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康剑一声急促的喘气声。

他怎么了,真敢问,他都快被她气得吐血而亡了,“白雁,我还没死呢!”他咬牙切齿地怒吼。

“嗯,听得出来,你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活力充沛。

” “那你就这么急着改嫁?” “领导,此言差矣,改嫁和离婚是两码事。

” “我有提过我们要离婚吗?”他呕得心五脏六肺剧烈地抽痛。

“为什么要你提?结婚是你提的,离婚就由我来提吧!领导,我们离婚吧!”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和说“领导,我们逛街吧!”一个样。

可是他却不敢不去当真。

康剑两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同意离婚。

”他说得缓慢,可是却斩钉截铁。

“领导,你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你不要担心我们离婚对你仕途有什么影响,我们悄悄的,不对外声张。

我找别人评估房子时,也会说是替朋友办的……” 他不听,他不想听,他不是担心什么仕途有什么影响,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决然离去的心。

她已经开始考虑了,并且为以后好好地计划了。

而他现在还是她的老公,她把他置于何地? 可是他却又没有权利去责问、喝斥,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以为他才貌出众,家境优裕,自己又前程无量,只要他肯娶某个女子,某个女子必然会敬他如天神。

除非他抛弃她,她不管受到他什么样的对待,一定不会舍得拥有的一切。

白雁怎么能做到这么果断呢? 没结婚前,他带白雁去江心岛游玩,那是处级以上的官太太才能享的殊荣。

结婚后,他带她参加各种应酬,让她尝到嫁给他的风光。

家里面,物质应有尽有,开支不要她操一点心,住宽大的公寓,家具和电器都是最好的。

白雁为什么不感到满足? 康剑闭上眼,遮住眼中的无助,白雁就是白雁,和任何人都不同的,所以他才被他掳获了心。

掳获了心?康剑愕然睁开眼,心瞬间跳到嗓子眼,然后,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多么匪夷所思,猎人布下天罗地网,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接近到了猎物,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却对猎物动了心。

而猎物就在猎人心动间,咬破了网,跑了。

猎人以后怎么办呢? 康剑把头发往后抚了抚,把额头露出来,希望神智能清晰些。

“白雁,那……吃饭,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脖颈上青筋暴烈,嘴角咧得很大,他期期艾艾才把一句话完整地挤了出来。

“那个没什么的,其实,你等于证明了我的清白,这样,我以后的老公一定会更加珍惜我,他会很谢谢你的……”白雁眨巴眨巴眼,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呵呵,你懂就好了。

”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让他一头撞死算了,康剑心里面堵得实实的,不能发火,不能动怒,要镇静、冷静,他告诫自己,白雁是在气头上,她在赌气,说出的话不要太当真。

“白雁,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天,你回家好好休息,天气热,不要在外面晒着,会中暑的。

所有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 “我也着急想见到领导呢,你快快回来,我望眼欲穿。

哦,不说了,他们出来了。

”白雁匆忙收线。

康剑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愣了愣,缓缓合上手机。

他们?她们?不是他?她?有许多人?康剑的心又悬了起来。

有人敲门。

拖着沉重的双腿开了门,简单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领导,那个机票……”康助的表情怎么那么沮丧而又扭曲? “还是后天和记者们一起走。

”康剑发了会呆,“简秘书,一会你和我上趟街,陪我去买点东西。

” 都说女人喜欢礼物,见到礼物,什么气都会消的,希望这不是个传说。

天气很好,好到隔着一层窗玻璃,都能感到阳光的热情。

仍然是马加开车,不过这次是白雁坐的后座,冷锋坐的副驾驶座。

冷锋上车时,给白雁带了杯豆浆和一个鸡蛋,还有一只包子。

有马加在场,白雁只笑着道了谢。

冷锋没问她为什么会出尔反尔,看到她从小区里跑出来,和平时在医院见到一样,淡淡地点了个头。

疗养院不太远,时间上安排不那么急,马加的车速也就慢了点。

马加是个聪明人,贵为市长助理夫人的白雁怎么也出来赚外快,他有疑惑,但从没问过。

但有过上次一次合作,他讲话比以前多了些,时不时还和白雁开几句玩笑。

冷锋微笑地看着两人打趣,冷漠的眉眼不自觉生动了几分。

这个疗养院是省供电部门设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度假基地,对外说是三星标准,实际上都快达到五星的奢华。

下了高速的路口,马加让汽车减速,开进匝道,然后就往阡陌丛中开,沿着一条新修的乡间道路一直向前。

车外的景色越来越好,不远外有一个湖,湖上有一群野鸭。

还有一片很大的槐树林,正好是槐花开放的季节,汽车驶近了,槐花的芳香扑鼻而来。

白雁不顾外面热浪滚滚,打开了车窗,兴奋地趴在车窗边。

“瞧吧,又是一傻孩子。

”马加呶呶嘴,失笑摇头。

“什么叫又是一傻孩子?”白雁不解地回过身。

“上次,那个……”马加刚张嘴,冷锋拍拍他的肩,“专心开车,别把我们喂鱼了。

” 马加咧嘴一笑。

白雁没有追问,合上车窗。

车驶过一条河港,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江南园林式的建筑跃入眼帘。

门边,站了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已经在等候了。

安排好三人的房间,吃完午饭,稍微休息了会,就进了手术室。

别看这是度假基地,但医疗设施非常齐全,也有不少医生和护士,不亚于一个小型医院。

病人是几个省供电局刚退居二线的老领导,早就和冷锋联系过,这次借疗养之院,顺带做手术。

手术时间不算长,黄昏时,就结束了。

这里不靠城,只临近一个小镇,没什么夜店可逛。

疗养院的负责人在餐厅摆了一桌河鲜大全,款待冷锋几个。

白雁对农村的一点印象就是小时候到外婆家过过几次年,但那是冬天,田野里光秃秃的,什么都冻得硬邦邦。

外婆是很要面子的人,,只准白雁在打谷场上玩,不准她到别人家串门,更不准和别的孩子搭话,大过年的,她不想听到别人说三道四。

晚上没活动,男人们就敞开来喝酒。

白雁只吃了两道菜,就出来了。

餐厅外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夜风吹在身上很凉爽。

入了夜,疗养院显得特别安静,静得可以听到不远处的蛙鸣、流水的声响,对方的花园里,有萤火虫飞来飞去。

再往远处看,星星点点的是村民家的灯光。

而夜空里真正的星星,没有楼群的衬托,一颗颗看起来更加明亮,快到月半,一轮圆月从田野深处缓缓爬上星空。

田埂上还有晚归的村民在说话,身后,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说笑着往宿舍楼走去。

一切是这么的安祥,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远离喧嚣,远离烦忧。

唯一不足的就是蚊虫太多,白雁只站了一会,感到腿上就被叮了几个大包,她不得不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想不想到田间走走?”冷锋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一条小径上飘来。

“呃,你这个贵客怎么出来了?”白雁笑问。

“我不放心你。

”黑暗遮住了一切表情,白雁听出冷锋的语气比平时多了太多温度。

“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有人把我拐跑了?”她悄悄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扩大。

“这里有许多农民没有老婆的,看到你这么个俏丽的小姑娘,还不红了眼。

” “我不是小姑娘已很多年。

”白雁自嘲地挑了挑眉梢,“我现在是有夫之妇。

” 冷锋笑了笑,“你以为拐你的人还面试呀,只要对了眼,直接掳了就走,跑到一深山老林,甜甜蜜蜜过二人世界。

上次电视上不是有一个报道,在哪座山上发现一对夫妻,就是几十年前一同私奔上山的,女人也是有夫之妇,还有孩子呢,人家不是过得很好嘛!” “我不是人家。

要命,这蚊子。

”白雁耸了耸肩,不停地拍着双腿。

“跟我来。

”冷锋突然伸出手,拉着白雁跑向停在前面的汽车,打开车门,开了空调,从夹屉里摸出一瓶蚊不叮,“涂涂。

” “你倒是准备很充分。

”白雁接过。

“那是因为我考虑周全。

其实,我做什么从不盲目,我都是仔细考虑过才开始的。

” 白雁涂药水的手一滞,她抬起眼,看到冷锋灼灼的眸光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她低下眼帘,手不自禁地颤抖了下,慌忙挪开话题。

“想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园林。

” “偏远吗?还好吧,交通挺方便的,听说不久这里要建个新的别墅区,靠着江边,到时说不定滨江人也会过来住呢,开车上班就行了。

现在居住都讲究环境,这儿空气好,风景好,吃的蔬菜和鱼虾都比城里新鲜。

” “你这么喜欢,就来买一套好了。

”白雁说道。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太寂寞,除非我结婚。

” “那你要好好努力了。

”涂上蚊不叮,腿上又痒又肿的地方好受多了。

冷锋低低地笑着,“我现在就很努力,你看不见吗?” 白雁咬了咬唇,怯怯地抬起头,“冷医生……” “这么长的夜晚怎么打发呢,我们来看电影。

”冷锋突然抢声说,从碟片箱里翻了翻,“《逃跑新娘》怎么样?里查基尔和茱莉亚洛勃兹的。

” 逃跑新娘!白雁闭了闭眼,在和康领导结婚那天,如果她在听了伊美女一席话之后,也上演一出《逃跑新娘》,是不是心里面就不会这么烦,这么疼了?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怕离婚。

这种恐惧不是担忧以后一个人活不下去,不是担忧不能忘记康领导。

结婚对于她来讲,是用尽心力攀附一座高入云端的大山,途中,她忍住寂寞,忍住诱惑,目不斜视地往上攀登,她到达了山顶,现在,她将要从山顶直直地又跳了下来。

不是不受伤的。

命运对她总是如此无情,年少时的家是残缺的,没有父亲,母亲形同虚设,结婚后,康领导给她的家是一个充满欺骗的泡沫,她是不是该认命了? 她的人生也许就像刘若英歌里所唱的,注定一辈子孤单? “白雁?”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扳过她的脸,她愕然醒悟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她忙推开冷锋拭泪的手,胡乱擦了一把,“我……” “没关系,眼泪就是为了清洗心底的毒愫,想流就流。

”冷锋心疼地摸了下她的头。

“冷医生,你家里的人都还好吗?”她羞涩地揉了下鼻子,坐坐正。

“我是在姐姐家长大的。

”冷锋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白雁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家有一条大货船,爸妈常年在外,帮人家运载货物,吃住都在船上。

专门跑苏州到上海这条航线,我寒暑假时也会上船帮忙。

初一那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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