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咭咭地笑了起来。
她这一跳,落地时无声无息,羽鹤亭却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只觉得空气中一股杀气席卷而来,遮蔽了四周的一切。
火光、喊杀声、流矢都似乎突然消失了。
这小姑娘毕竟是厌火城的杀手之王白影刀啊。
鹿舞正拍手嬉笑,却突然顿在台上,两脚就像生了根似的,不移动半步。
她皱起眉头,双手依旧合在胸前,背对着平台入口,就仿佛凝固了般。
“咦,你这儿还埋伏着高手?”她好奇地问,突然旋了个身,像蝴蝶鼓动翅膀那样鼓动着凌厉的杀气卷向四方,它们落向到黑洞洞的平台入口时,却仿佛被一面镜子反射了回来。
阁内通往平台的花格棂门一点一点地被推开,从黑暗中探出一张脸来。
那是一张冰冷的铁脸,上面镌刻着蓝黑色的老虎花纹,既狰狞又满溢残忍。
鬼脸回来了。
羽鹤亭心中一宽,觉得许多话要同时冲口而出,他深深吸了口气,第一句话却是:“露陌带来了吗?” 鬼脸摇了摇头。
羽鹤亭默然。
鬼脸却又说道:“我从她那带了句话给你。
父亲大人,她说,你该放下一切,跟她一起走了。
” 羽鹤亭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么说,她还是答应回到我身边了?” 他们一问一答,鬼脸的一双眼睛却牢牢地锁在鹿舞的身上。
鹿舞的眼珠骨碌碌地乱转,却是谁也不敢动上分毫。
一股逼人的寒气凝聚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如同平台上的这些人都要化为雕像。
“这里交给我。
大人你走吧。
”鬼脸说,一寸一寸地从身上拔出他的长刀。
凉风吹拂在刀刃上,发出细微的飒飒声。
“我怎么舍得走。
”羽鹤亭道,他茫然而顾脚下那片四处起火正在燃烧的上城,“我为了维持这座城市的面貌,耗尽了心力,我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别想走。
”鹿舞喝道。
就在那一瞬间里,几乎分不清顺序前后,三个人一起都动了。
鹿舞纵身而起,像只鹰隼从空中扑击而下,已然山王在手,一道白芒朝羽鹤亭眉心刺去。
鬼脸也突然动了,他的胳膊仿佛瞬间长了数尺,直逼鹿舞眼前,没看见他迈腿,已经进了一步,长手一伸,提住羽鹤亭的腰带将他向外一扯。
金铁交鸣声比让人期待的更要暗哑无声,转瞬之间鬼脸与鹿舞已经交了一招,且与羽鹤亭交换了位置。
现在羽鹤亭被拖到了阁门前,而另两人变成了背对着背站着,手中的白刃都藏在自己的暗影里,丝毫也不动摇。
他们的身形皆尽不动如山,内心却如火山喷发,在炽热地燃烧着。
鬼脸伸出去的手袖子上破了个长口子,而鹿舞的裙带则断了一截,在风和火里向外飘去。
鹿舞皱了皱鼻子。
“好厉害。
”她又轻又慢地说,好让气息不被话语所扰动,“其实铁爷要我杀这么一个老头子,我可下不了手哇。
不过你就不一样了。
” 她带着点好奇,带着点骄傲地道:“我也想要看看,到底谁是厌火城真正的第一高手。
” 风中再次传来熟悉又可怕的呼啸声,点点的火光在空中爬升。
在经历短暂的沉寂后,沙陀人那三百架抛石机的第二轮轰击再次开始了。
三百粒火球腾入天空,再带着愤怒和撕毁吞没一切的渴望落入大地的怀抱。
一枚巨大的火球直挺挺地朝格天阁撞来,在距离平台咫尺之下的墙面上猛烈地炸了开来,鲜红的火焰有生命一般四处流淌。
十二尊雕像在这样可怕的撞击下发出巨钟一样的轰鸣,在冲天的火光里猛烈地摇晃着。
一尊臂膀上缠绕着飘带的高高飞翔的神像终于倒下了,它砸开厚实的乌木地板,撞断地板下粗大的椽子,把斗拱击打得粉碎,穿破地板上的大洞,挟带着咆哮的风,朝下方落去。
直过了良久,才有一声要把人耳震聋的轰鸣从脚下传递而上。
在这一声里,整座平台如同风里的秋千,剧烈地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这样的剧震让人心神摇曳,而鹿舞和鬼脸的四只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就如同月光下的水面,对接连落在他们的四周火球都视若无睹。
他们虽然相互背对,却知道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对方的白刃就会朝那儿猛攻过来。
那一下交手对疏忽者来说也许就是致命的最后一击。
火和烟在他们的身边升起,随后漫天的火星被风卷着旋转而上,仿佛无数金粉飘扬洒落在他们身遭。
羽鹤亭在漆黑的楼梯地跌跌撞撞地向下行走,被火球撞正高阁的这一下震动摔倒在楼梯上,倒下的梁和梯板几乎将他掩埋。
他从碎木片下挣扎着起身,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一道温暖的血柱从额头上流下,在他的上面和下面,有一些细细的身影在惊慌失措地奔逃,那是从楼顶逃下去的侍女,他想到了雨羡夫人,但只是稍一犹豫,就转头坚定地向下行去。
如同天上的群星正在陨落,那是成千上万的麻雀,脚爪上带着火杏铺天盖地地飞上城墙,点燃了成千上百的火头,所有可燃烧的东西仿佛都在烧。
沙陀蛮人的第二拨抛石攻击的密度远胜过前次,城墙上的一栋敌楼被三四枚火球正面命中,当即崩塌,万顷泥沙和尘土倾泻而下,将城楼附近的羽人全埋在了下面。
羽鹤亭踏上地面的一刻,就听到了来自上空的吼叫,他拼命地向后一跳,大团燃烧着的木架和梁柱刷地一下擦身而过,将格天阁的月台变成一座燃烧的火海。
一尊尊神圣飞舞着的青铜武神雕像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仿佛拨动天弦的呼啸,相继落到他眼前,深深陷入土中。
坍塌迸裂的石头和土埋到他们的肩窝上,这些武神依旧带着神秘的微笑,摆出一副飞跃超拔的姿势。
羽鹤亭心中一震,抬头上看,那架如同大鸟一样从阁身上突兀而出的平台整个消失了。
他还无暇思考鬼脸和鹿舞的生死,已经听到花园都是金铁交鸣之声,如炒铁豆般密集,在呼呼的大火声中传来濒死的呼喊,四面都是人马跑动的声息。
只有大部队正在交战,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可是哪来的大部敌军呢? 羽鹤亭的眼前突然猛地一亮,格天阁的银顶终于彻底地烧了起来,火焰和黑烟被风卷着直上重霄,如同一张卷动上百尺的旗帜,它将方圆二十里地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
羽鹤亭眼睁睁地看着一股潮水般的杂色蛮族骑兵正在冲入他的府邸,他的花园和他的堡垒中四下砍杀。
一匹黑马如同狂暴的狮子出现在花园的尽头,马上的骑将就如一匹狼那样凶狠,他挥舞着粗大的狼牙棒,在身遭卷起一道飞舞的血肉旋涡。
另一个方向上,则有一名年轻人骑在一匹格外雄壮高大的灰骆驼上,挥舞长刀,左右冲突,在他凶悍的刀下,喷溅的血柱交叉而起。
他们身后如同大河决口,源源不断地涌入凶狠的蛮族武士,朝府邸中心杀来。
黑衣黑甲的庐人卫正在步步为营,竭力抵御。
依仗庐人卫,还尽抵敌得住,可这些蛮兵是从什么地方杀进来的呢? 在刚才的攻城血战中,就在所有的羽人精兵都在城门前纠缠的时候,三千名最勇武的沙陀步骑兵正静悄悄地被铁爷的使者带到挨着上城城墙边的一处广大宅子里。
屋子的地板是空的,暴露着一个巨大的洞口。
青罗亲自跟着铁爷在此处负责挖洞的首领钻入洞中,去检查地道的挖掘情形。
那名为首的个子矮小,在又黑又矮小的地洞里穿来穿去,就如鼹鼠般灵活异常,自然是名河络族人。
他在见青罗的时候,脸上还涂抹着黑泥,抹着胡子得意地道:“已经全妥啦,就等将军你一声令下。
” 青罗虽然早有准备,到了地下见了情形也不得不惊叹。
长长的甬道一板一眼,挖得极其平整,宽可供人一进一出。
每隔十步就有一个木支架。
显见是挖得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为了掩人耳目,挖出的泥土都被顺着一条长地道拖到海边去了。
”河络指着一条长长的岔道介绍道,他口中抱怨,脸上却满是骄傲之色:“你知道大热天的,呆在地下面挖这地道,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吗?” 又说:“到了。
” 青罗果然觉得眼前豁然开阔,甬道到了这儿,突然变大,向左右延伸了各一百步。
“这上面就是城墙了。
”河络说,“三十年前那一战,我们已经把上城城墙的前后都摸透了,这是它的地基最脆弱的地方……” 此刻这处最脆弱的地基其下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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