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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下狠心搞垮他,你给我想想办法,给我往死里搞,出了事由我顶着!我就不信,他一个局长再清廉,真的查起来,还能不糊一屁股屎尿?不能我鱼死他网都不破……”章子硕对着电话吼叫着。
1 章华熙看着史荆飞怒气冲冲、急欲奔赴公安局鉴定报告真伪的身影,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讥笑。
鉴定的结果已清楚无误地躺在章华熙心底:史荆飞必输无疑!软硬不吃的史荆飞白白爬到了局长的位置上,白白空坐了一趟局长的宝座,球事也办不了!让姓史的折腾去吧,让姓史的鉴定去吧!有这样的心思和时间,还不如用来发财。
有了金钱,就没有他章某人摆不平的事情! 章华熙缓缓地移动微微发福的身体,走向了矿区。
巧的是,恰恰这时候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退一步海阔天空,报告上的手印不用鉴定,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个女人的。
这条致命的短信,几乎打垮了章华熙所有的自信,覆盖住了他波浪起伏的满腔欲望和志在必得的胜利感。
权衡再三,他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章华熙在千疮百孔、坑坑洼洼的矿区挥动着双手,吩咐孟荫南道:“孟队,你传下我的话,全部矿区停机、停产!原地等候命令!” 孟荫南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的表情。
这么热的天停工,况且章总承诺停产时的工资照发,矿工的衣食住行环岛矿业照常承担,倒也引不起矿工们多少在意。
他们长年累月跟着矿主谋生,早就习惯了这种与政府捉迷藏的开工方式。
他们暂且忘却远方期待的目光,脱掉一身矿衣,将几张矮几拼成麻将桌,高声甩出几句粗话,制造出一片兴高采烈的氛围。
乱糟糟的工棚里,孟荫南蜷缩在床角,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嘴里默念着什么,独拥自己孤独而充实的世界。
“哇噻,你输了,又输了!”众人哄笑着往范声同脸上贴上封条,“想不到昔日风光无限的老范同志也有今天!快钻桌子,快钻桌子!老范,晓得你今天为什么光输吗?因为你开端不好,开端就是一个八万……” 搬开椅子正欲低头钻桌腿子的范声同愣了。
“因为你的心思全在女人身上,不在麻将上。
”李声涛起哄着,“八万,八万,就是女人叉开的两条腿啊。
” 范声同猛地一下扯掉满脸的封条道:“这话还真他娘的让你们说对了,老玩这几招也没意思。
要不,我给你们讲讲故事吧?” “故事?得了吧,你会讲故事?”不少工友将目光投向孟荫南,“小孟,你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别将你的满肚子好文章、好故事烂在肚子里。
” 孟荫南抱着书,有些腼腆地站起来:“故事?什么方面的故事?我……我这不是故事书……”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还羞涩个卵子!”范声同一把抢过孟荫南的书,一把扔在床上,“讲吧,讲故事,学问学问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烂在肚子里怪可惜的。
” “要带色的,有刺激的。
”工友们在一边起哄。
“这……我真的不善于讲故事……”孟荫南更窘了,“我自学的是管理……” “管理?管理啥子嘛,嘴巴皮子都不会耍,还管理个屁。
”范声同乱抓着头皮,“算了,看你也是一肚子蛋倒不来,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人,大家也甭难为他了,还是我来讲吧。
” 众人一起叫好,孟荫南解脱似的叹口气。
“这话说呢,有两个女人在郊外喝酒……” “为什么不是一男一女?”有人小声起哄。
范声同一愣,继而耍赖地眼珠一瞪,众人不做声了,范声同这才津津有味地续下去:“她们一直喝到天蒙蒙亮。
在回家的路上,她们内急难忍,于是硬着头皮走进路边的一片墓地。
因为没带手纸,第一个女人便脱下内裤擦了擦,并扔掉了内裤。
第二个女人发现旁边有个花圈,便撕下挽联擦了擦……” 众人嘿嘿笑着,纷纷说别看女人平时外表光鲜,其实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这两个女人回家后没多久,她们的丈夫便互通电话。
”众人好奇地盯着范声同。
“第一个男人说看来我们得当心了,昨晚她们俩肯定有事儿,我发现我老婆回来后没穿内裤!第二个男人说我比你更糟,我发现我老婆屁股上贴着个纸条,上边写着: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众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互相逗趣着“你比我更糟”。
范声同突然一摆手,叫嚷着:“这故事也没啥子意思,要不咱们去城里撮一顿,找个女人看看?” 喧闹的工棚一下安静下来,这提议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要不,我们上云海市看看小孟的女朋友?请她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范声同突然冲坐在床角的孟荫南喊道,“还看什么书?该你请客了!”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一起盯向孟荫南,“是啊,是啊,提升为队长了,早该请客了!早听说你女朋友是大学生,光鲜照人,百闻不如一见!你就请她出来跟大伙儿一起吃餐饭,见识见识吧?” 众人欢雀般的提议的确触动了孟荫南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
不是为向女友炫耀他的提升,也不是为了向这群工友炫耀他的女友,而是因为萦绕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相思。
范声同、李声涛、何海鸣等不急了,走过去夺下孟荫南手中的书,扔在床上:“章总提升你这种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还啥球质量管理呢,再不去看看你媳妇儿,她就跟别人跑了!” 孟荫南笑笑,一挥手:“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跟你这种文屁甩甩的人说话憋死人!” “第一,你们都得去水龙头洗洗干净,换套干净衣裳;第二,从现在开始忌口说粗话……” “第三,不许大门一闯,掏出家伙就撒尿!”范声同眉毛一皱,将毛巾往肩上一搭,率先冲向棚外的水龙头。
霎时,一张一合的水龙头跟前挤满了一群黑黝黝的光脊梁的汉子。
几十只龙头喷涌出来的白色水流以迅猛的速度撞击着简陋的水泥水槽,奔涌,翻腾,旋转,溅起一朵朵硕大的水花,欢腾起一片炫目的白色香皂泡沫,沸腾起一片心无城府的粗野笑骂声。
章华熙低垂着阴郁的脸,反复看着掌心中手机里的那条短信: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斗不过史荆飞,那指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的…… 章华熙气得一把将手机扔在茶几上,倒在沙发上,双手抱住头。
朱韵椰欲说还休的忧郁气息,雾一样穿过他心灵的罅隙,萦绕着他。
看来,他疏忽了那个看似弱小怯懦的女人!她盖上的一定是自己的手印!章华熙突然像醉酒的汉子,怒火烧得浑身赤红,颤抖的手拨弄着打火机,竟然无法使叼在嘴里的香烟燃起来。
他索性扯过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篓。
章子硕看着气急败坏的父亲,有几丝愤愤不平,有几丝幸灾乐祸。
“爸,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在矿业界你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大的官,再大的款,谁见了你不是礼让三分?可你为什么对姓史的总是这样心慈手软?你欠他的?你怕他?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节节败退?” 是啊,这一切全是因为一个女人吗?他在心里狠狠骂着,他一直扬言要报复的女人,是一个脸上虽没有皱纹,心里却很有些阅历、既知进退又识大局的人!这样的女人在侧,从来不曾让他有过心累的感觉,他是越来越迷恋她了!可是今天的事情着实让他恼火! “爸,你不是常告诉我说,掘矿人每天面对的凶险,就像一块石头多余的边边角角,没有勇气去打磨,去开凿,去清扫方方面面的拦路虎,他就是只永远不能展翅高飞的鹰吗?”章子硕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指甲。
章华熙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喝一气,拉开门将空瓶像投掷手榴弹一样抛了出去,困兽一样地回过头,对儿子喝道:“你有什么反败为胜的招儿,亮出来啊!”接着冷冷一笑,匆匆离去。
确定父亲走远了,章子硕扑到窗前,扔掉手中的指甲剪,拨打了一个电话:“……只怪我手慈手软,总是听从你的建议,搞什么迂回战、警告战,不管用,全不管用!姓史的毫发无损!这次下什么狠心能搞垮他,你给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给我往死里搞,往臭里搞,往大里搞……出了事由我顶着!我就不信,他一个局长再清廉,真的查处起来,还能不糊一屁股屎尿?不能我鱼死他网都不破……”章子硕对着电话吼叫着,“就这样,往死里搞,往大里搞,天塌下来,我章子硕顶着……” 2 史荆飞的轿车刚驶回单位,就一反常态地被鼎沸的人流堵在昔日肃穆安静的大铁门外。
史荆飞只得吩咐司机小丁将车停靠在马路边,满腹狐疑地走向局大院。
“我们是《云海晚报》记者,一直关注着‘局长日记’,苦于找不到采访线索,刚看了下午的更新,就及时赶到了,我们要见见这位神通广大的史大局长!” “我们是《云海晨报》记者,为了见一见你们的大局长,都等候了一个下午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折射出了什么性质?——腐败!懂吗?难怪会犯那么多严重的错误!” “我们是《焦点空间》记者,请问史局长是真的去文柳搞他的清廉面子工程了,还是被你们实行行业间的保护主义,把他保护起来了?只待风声劲头一过,又放虎归山,继续作威作福……” 彤彤泪眼蒙蒙地看着各路记者、各路人马把戴副局长包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尖刻的提问声音尖厉地划过她的耳膜,血淋淋地直刺她的内脏。
一言击中要害!有的放矢!!语不惊人誓不休!!!这是各路记者提问的风格,是各路记者办事的风格!也曾经是史彤彤行为处事的风格——风风火火,简明扼要的犀利一语,似寒光闪闪的匕首,干脆利索地切中问题的要害! 曾经,她在这样的场合出足风头;曾经,她在这样的场合光芒四射;曾经,她在这样的场合总有被同行拍案叫绝的创意。
可是现在,彤彤默默无言。
一顿饭的工夫,不,确切地说是她在厨房洗碗的工夫,她的世界就倾斜了。
她和母亲、婆婆挺热闹地吃完了一顿中西合璧的丰盛午餐后,彤彤主动承担起刷碗的任务。
心情愉快的彤彤并不知道,刚刚在网络上更新的“局长日记”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看来,这年头揪出一两个贪官,人们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
局长们利用手中的权力贪污、受贿、玩女人,完全是合情合情的事情,否则我家破人亡的泣泪呼唤,怎么就唤不起相关部门的调查? 自发帖到现在已一年半有余,我们受害人仍旧挣扎在水深火热的处境中,看不到相关部门作出任何有力度的深入调查,除了收获同病相怜的网友的抚慰同情,看不到任何希望,处境没有任何改变。
倒是贪局更贪,淫局更淫,我们小人物的悲伤、呼吁如果得不到相关部门的重视,我们也只能无语问天! 可面对泱泱产矿业大省、省矿业安全监察局一局之长的史荆飞,我们的公安、我们的媒介、我们的法律法规,就束手无策了吗? 史荆飞自担任省矿业安全监察局局长以来,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一年中先后7次收受贿赂100多万元人民币和300万元港币;利用公款陪妻子无数次旅游全国,耗资35万,一路的挥霍令人发指;借公差之名,到老挝万象南岸娱乐城用公款赌博,并指使下属小丁用白条冲平280万泰铢赌资;指使市矿业公司驻京办事处陈主任挪用公款100万元人民币,以陈的名义进行炒股投资牟利;还指使小丁挪用公款13.2万美元,供他玩养四个女人…… 如此超越职权,淫、烂、差的局长,为什么还高高在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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