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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太容易得到的财富,往往藏匿着阴谋(4/5)

华熙坐在宁静的候机厅里,头靠椅背,由假寐慢慢进入一种迷迷糊糊的睡眠状态。

梦中的他是一个阳光的青年,为什么在见到朱韵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总是想笑。

他不是没有修养的男人,可他就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想笑。

他觉得自己有时爱的是韵椰的娴雅,有时又为她的妖娆心动,他深深坠入了爱河……可是,就在他们要成婚之际,史荆飞这个转业军人介入了,他不信他与韵椰青梅竹马的感情,抵不过史荆飞踏上雀儿崖的一瞬间。

可是,韵椰义无反顾地退亲、决意与姓史的结婚时,他被打垮了,他发誓要报复这对狗男女,发誓要活在姓史的头上,让朱韵椰这个看似纯情实则寡义的小贱人在仰望他金钱名誉地位的同时,悔青肝肠…… 金钱,他得到了,名利地位也有了,可这逃亡到底算什么?他这一辈子,果真生活在史荆飞头上吗?韵椰,曾告诉过自己嫁给姓史的后悔了吗?没有,好像从来没有,无论他与她胶着到何种程度,无论她处于何种势态,她从来不曾在自己面前贬低姓史的半句,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眼神都没有。

逃什么呢?自己是不是该要去问问那女人,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处于何种地位?这念头刚一冒出,很不合时宜地,韵椰那长发垂散于唇际,遮掩不住美艳的相貌和柔软的香唇便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情景如同海潮一波一波地扑向天际。

章华熙猛地站起来,一把撸掉头上的帽子。

“怎么了,怎么了?”随着丈夫“噌”的一声起立,许润莹刚刚有一丝解脱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压低声音道:“再有一刻钟就要登机了,天塌下来了你也再别管了,行吗?” “不!”他的断然低喝,使许润莹原本悬着的心更显紧张。

章子硕也大惑不解地挤到父亲跟前,恐慌地看着父亲。

唉,这个只会惹祸,只会花天酒地的儿子,干不了大事承受不了责任!章华熙将目光从妻子身上转移到儿子身上,将拳头狠狠地砸在儿子肩头:“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母亲,不能再由着性子玩!” 章子硕点点头,随之紧张地盯着父亲:“那你呢?爸!” “我就不去了,我决定留下来!” “什么?”母子俩都大惊失色。

“难道,你真的放不下她?”半晌,许润莹才讷讷问出口。

“章家惹的事,章家就有本事承担……” “华熙,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平时不是说一些道德一些规则只是用来套住那些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小人物吗?” “敛财的时候是要有这股狠劲,走出国门前,我突然感觉到屁股后面生长出了一条长长的根,紧紧拽着我,好像我只要再多迈出一步,就会摔下万丈悬崖,粉身碎骨……”章华熙颓然地拿下眼镜,“我只习惯本土的水土本地的饮食,没有办法,每次出国,不管是访问还是旅游,只有中国的辣椒酱能保住我的命!无法想象,我该如何成天面对面包,面对缺少盐味的蒸菜,无可想象……” 许润莹母子俩面面相觑,从不在他们面前长篇大论的章华熙,一旦为某种决定大加辩解时,不要说十头牛,就是十架飞机也无法移动他。

“这是朱润中、杨心蕊夫妇的名片,你们下飞机后与他们联系,他们会安排好一切事宜;这是我英国律师杰逊的名片,你们到英国后,找他,只要不是大肆挥霍,你们母子俩可以通过我的律师,获得一辈子无忧无虑、吃喝不愁的富裕生活!” 章华熙将名片欲递给妻子,想想,又递给了儿子,然后猛地一拍儿子的肩:“坏一事,也会成一事,儿子,你该长大了,要保护好你妈!”然后,不容置疑地推开儿子,大踏步朝机场外走去。

“华熙……你……”许润莹追到门口欲喊,但广播里已传来乘客即将登机的预告,空姐极具亲和力的嗓音回荡在候机厅,让许润莹的狂呼变得软弱无力,唯有珠泪两行,“你放不下她,你真的放不下她……” “儿子,爸最后送你几句话:太早的炫耀和太急切的追求,虽然可以在眼前给我们一种陶醉的幻境,但是没有根底的陶醉毕竟也只能是短促的幻境而已——你要记住,千万要记住!”章华熙毅然转身,拦住了一辆的士。

章华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家,为了章家的根,为了他们母子二人平安!许润莹隔着玻璃,泪眼迷蒙地看着丈夫打的远去。

她有些不甘,有些孤寂,她实在不明白,吃喝不愁的丈夫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求生的机会,自投罗网去寻一条死路呢?难道那个女人就是这样魅力无穷吗? 的士载着章华熙,绕着云海的大街小巷行驶了一圈又一圈。

在一个红灯路口,司机终于忍不住扭过脑袋,望向后排一直盯着车窗外发呆的章华熙,怯怯地低声问道:“先生,您究竟要去哪里?” 章华熙嗯、嗯了一阵,还没有想好要去的地方。

对方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到底要去哪儿?你坐不起出租就搭公交!” “老子有的是宝马,有的是凌志车,如果……”他想如果他不是惶惶出行,他才不稀罕坐这破出租。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收住话头,“问那么多干吗?你不想多赚钱?” 司机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不满的寒气,脸上像突然被扫帚撸过一样,堆起一连串的假笑:“那是,那是,一看就知道,从您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我们这些人吃穿用度几日,您不是赖账的主儿!” 红灯已变成了绿灯,司机继续疾驰。

章华熙透过窗玻璃,看着椰树长枝沐风袅娜起伏,宛如一抹翡翠的屏障。

章华熙收回目光,微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沙发背上,重重发出一声叹息。

当出租车停在骑楼一带古旧的建筑群,经过一条并不太宽的巷道时,一辆有着省文明标志的黄颜色出租车迎面缓缓驶来。

司机不得不缓下速度,给黄颜色的出租车让道。

突然缓慢下来的车速让章华熙一怔,他坐直了身体,朝外望了望。

突然,他长吁一口气,让司机停下车,微微面露喜色地从耐尔名包里掏出一把钱塞给司机,径直朝虽有些陈旧却依然华丽的建筑群走去。

他走得有些理直气壮,有些心安理得。

因为他没有任何吩咐,是冥冥之中出租车载他来的,是老天特意安排他来的。

此刻,他来得问心无愧,来得无所顾忌。

这条他觑视了无数次的巷道,这片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华贵群楼,那个让他产生无穷动力和报复欲望的名字,此时却像他手掌的血管脉络般,轻轻地、轻轻地由他的心脏流经四肢。

他原来是这样渴望见到她,担心她! 在一扇乳白色的门前,他停了下来。

这儿,这儿曾是他的痛恨之地,他曾发誓不会踏进这儿一步,可是,可是这儿也是他梦牵魂绕之地。

出租车将他带到这儿,真是他一生中最为精彩的一次阴差阳错,也是他智慧、勇气最为辉煌的一次闪光。

于是,他准备按门铃的手因兴奋而开始发抖,他踌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终于落在门铃上,空寂四溅的铃声带着悠长的孤寂,电花火石般覆盖着他的幻想。

他像遭到晴天霹雳似的茫然四顾,空壳般恹恹地走下台阶,步履沉重而缓慢。

费尽心力,在生死边缘一路狂奔,最终却发现,这是一场空荡的往返跑。

他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迟钝。

天意?天意!他想。

章华熙并不知道,那辆在巷口与他所乘坐的出租车缓缓擦身而过的黄色出租车里,坐着的正是他急切想见到的人——朱韵椰。

朱韵椰下了出租车,从容地走进史彤彤小两口所居住的花园小区,她第一次觉得花园里的蝉鸣如此喧闹,就连那些修建整齐的花圃都变得很碍事。

她长舒了一口气,连日来压迫着她的神经和紧张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放开,破裂成细小的碎片。

朱韵椰按响电铃的那一刻,余一雁正女巫般飘荡在储藏室里,悲哀地祭奠她的三款新娘礼服。

她淹没在自己的遐想与回忆之中,自悲自怜的情愫幻化成如丝如缎的绚丽彩带,向她飘逸,向她轻舞……大红的绸缎、雪白的蕾纱、黑色的丝绸,一一掠过她冷峻苍黄的面孔。

她颤抖的枯手一一梳理着它们,将它们的下摆一一缠绕在脖上比试。

突然,她觉得衣裾下面像生长出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脖子勒得生疼,勒得她呼吸困难,勒得她几乎窒息……她越害怕,越是渴望逃盾,却越是陷入这种窒息的状态之中无可自拔。

突然而来的门铃像一盆泼进来的水,朝她兜头淋来,像透过门缝照射进来的凉丝丝、银闪闪的月光。

她想一定是泽如回来了,她得给儿子做饭去了。

史彤彤在家时,余一雁总是瞄准时间备好饭菜,让一桌香气四溢的饭菜恭候着小两口的欢声笑语,如今彤彤去了南京,儿子回家的时间也不确定,余一雁就常常剩饭剩菜地凑合着。

如今儿子难得回来一趟,说什么她也得给儿子备一桌丰盛的午餐。

余一雁想着,挣扎着,回应着,儿子,别急,别走,别走,妈来了,妈这就来为你开门。

余一雁张开喉咙,双手撑开紧紧裹在自己颈脖上用华丽衣裾拧成的衣绳,努力抗争。

她猝然间跌坐在地上,惊甫未定地发现自己已摆脱了一个梦魇般的束缚。

“来了,来了!”余一雁一边应着,一边抚抚蓬乱的发丝。

余一雁打开门,发现立在门口的不是儿子,而是朱韵椰。

“是你?”余一雁稍一吃惊,随即显示出兴奋的表情,提起这个女人她不愉快,可真不见了这个女人,她有时候还是挺想念的。

尤其是此时此刻,如果眼前的女人不来,真不知道她余一雁在沉迷之中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快进来,快进来,总说要去看看你的。

可巧,你就来了。

” “啊,我来问问,你曾经在我家发现一个草绿色的U盘吗?”朱韵椰挽着提包,迈步进来。

她身上的黑裙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高贵,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地柔软地散发着一丝丝隐隐的光泽,一点点地朝余一雁迫近。

这个女人,除了漂亮,就是白痴!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她的天都要塌了,还兀自在那里穷打扮!余一雁心里又“噌”地升腾起一丝不快,“你家已够招人家的议论了,还收拾得这样让人侧目……” 韵椰并没有回应,她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客厅,目光落在余一雁身上:“刚才还在睡觉吗?我只想来问问彤彤这孩子给你经常通通电话吗?” “我刚眯了一会儿。

”余一雁下意识地摸摸脖子,“现在的孩子,哪还有一点疼大人之心?更何况是出外由外,哪会想到我这个闲人呢?” “是啊,她爸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她不想理会任何人,也许自我调理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接受现实吧!”朱韵椰转身走向大门,“你忙吧,我只是无所事事转一转……” “亲家,亲家,韵椰,韵椰,你留下来,陪我一同吃一餐饭吧!”余一雁眼眶发红,“彤彤一走,泽如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星期也难得回家一趟,回来了也很少跟我谈心。

你看看,家里冷火冷炉的,哪还有一点人气,哪还有半点过日子的样子?”余一雁对朱韵椰的挽留充满真诚的哀求。

朱韵椰愣了一刻,踌躇着:“亲家,我……我想求你说出一件事情的真相:你平日在我家时,或是闲不住帮我整理书房时,可曾见过我家的一个草绿色U盘?” “什么……U盘,我不懂啊!”余一雁摇摇头,眼前朱韵椰的脚步已退到门边,余一雁继续央求着,“留下来吃餐饭好吗?我知道,这段日子,你也是一肚子苦水无处倒。

”余一雁见朱韵椰并没有完全拒绝的意思,走前一步,拉着朱韵椰坐到沙发上,“我是一个人在家,你回家也是一个人,这饭不总是要吃的么?你回家还会捣鼓电脑,还有打发时间的技能,而我呢?整个就是被空巢逼出来的神经病,无所事事……” 韵椰轻轻叹口气,将提包搁在茶几上,与余一雁一同走进厨房。

“唉,以后别再提捣鼓电脑的事情了,也许老史的事情,祸根就出在我的所谓创作中。

” 余一雁定定地看着朱韵椰。

“病退后,你们都知道我爱写写画画,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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