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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要回来?为什么巢螭要坏?为什么圣香要来撩拨他的感情?原本的一切不都很好吗?他纵然是对她有情,但也已经尘封遗忘了很多年了!为什么——老天却要来逼他,逼他显露这份感情? 他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温柔体贴,他不是圣香也不是则宁!他就算爱一个女人,也只会用他自己的方法爱,他不会讨人喜欢,只会令人失望!姑射——像一朵花,干净飘逸,需要人精心闲淡地维护,需要人琴棋诗画地共鸣,他算什么?他只是满手兵马杀人如麻的煞星,只是这皇宫中争权夺势的一颗棋子,他凭什么和她双宿双栖?皇上用他防他,燕王爷看着他,皇室争权,他这处在权力中心的人物,一着错失就是死!他有数不尽的事情要做,他连自己的生死前途都是未定,这样的他——要如何去爱她? 又何况,她根本就不是可以待在官场中的女人! 算了吧,让她走吧,好多年前就已经决定,放开这朵云,让她走吧! 无论有多么爱她,总不能把她一起拉进这充满污秽的权力的深渊,让她在这里死亡,所以——无论有多少挣扎,都早已决定放手! 他早已经决定得好好的,安排得好好的,老天,你让她走,让她离开我,不要让我再看见她,不要让她再回来——苍天啊!我从不信有天,从未求过天,问过神,这一次我求你,让她走!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只有短暂的毅力,我不能忍受更多的别离,所以,一次就已经足够——两次,已经太多了。
我会崩溃的!容隐的冷漠其实很单薄,所以,受不起再一次见面、再一次分离,我会崩溃的。
※※※ 姑射落地在容府的围墙外,回首看了门户深深的容府一眼,幽幽叹了口气,这个地方,埋葬了容隐、容隐的风骨,和容隐的才情—— 看了那一眼之后,她回过头来,准备离开,原本抱着一会故人的心情而来,却落得惘然失望而去,官场官场,能令一个她原本以为不会变的男人,变得如此陌生,如此的森然倨傲。
当年令她弹琴的人在哪里呢?她曾经——愿意跟着他一辈子,被拒绝之后也愿意守着那些回忆一辈子,但是如今,她的坚持,是不是显得很可笑?很悲哀?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而她,却依然守着当年的心情。
一片落叶夹秋风而来,卡在了她的琴弦之间,姑射习惯地伸手去拿系在腰间的丝缎,却一下摸了个空,低头一看,才知道把丝缎失落在了容府。
那是用雪蚕丝绞成的丝帕,却是遗失不得的,丢了,世上就再没有第二条了。
而且那条丝缎是她十七岁的时候,师父给的,于情于理,都是遗失不得的。
姑射抱琴而起,她必须去找回来。
悄然而回容府,她没有惊动任何人,找一条丝帕也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她也不会去见容隐,看过一次已经足够了,她不需要更多的失落,来令她自己伤心。
“叮——噔——”一阵破碎的琴音令她驻足,皱起了眉头,这下面在干什么?她是爱琴之人,听得出这是有人用铁器在敲击一具残琴,何必这么狠心?“焚琴煮鹤”是煞风景的事情,这下面做的事情,只怕也差不多。
往下一望,她突然怔住了。
——下面,是容隐在矫正破裂的“巢螭”。
他凝视“巢螭”的眼光像在凝视情人,那具琴横在他怀里,他没叫任何人帮忙,只是用细丝缠紧破裂的琴身,把砸坏的两个弦柱重新钉上去—— 姑射怔怔地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的!琴——一旦摔碎了,就再也不可能修复,因为破裂的琴身已经不能使琴发出像原来一样完美的声音。
连质差的木材都不能使它发出美丽的声音,又何况——是一块破裂的木材?无论你怎么缠,怎么连接,“巢螭”——都不可能回来了,它已经完了,已经完了! 你明明知道它已经不可能挽回,何必缠得这样细心?就算你缠好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容隐,你方才显得那么陌生冷漠,现在,在无人的时候却又显得这样怔忡惘然。
你心里,究竟对琴是什么样的感情?对我,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既然可以对琴这么温柔,为什么你刚才要对我——那么冷漠? 容隐已经缠好了琴,伸指轻拨了几下,发出的仍然是破碎的声音,再也不是绝世古琴“巢螭”的绝代风华。
他仍然在弹,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弹过,所以指法有些生疏,姑射抱着乌木琴,在屋顶上静静地听。
“关山度晓月,剑客从远征。
云中出迥阵,天外落奇兵……”他在低吟,并不是在唱,他念的是南朝张正见的《度关山》,是一首边疆诗。
姑射怔怔地听着,他,是想说什么?想发泄什么? “马倦时衔草,人疲屡看城。
”容隐轻轻地念到这一句,停了一下,目光落在离琴几寸的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最后拨了几下琴,“寒陇胡笳涩,空林汉鼓鸣。
还听呜咽曲,并切断肠声——” “还听呜咽曲,并切断肠声。
”姑射幽幽地在心中叹息,他其实觉得这样的兵马生涯很累,是不是?既然觉得很累,那又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着令你不快乐的事情? 容隐放下了“巢螭”,负手站在窗口,他没有向上望,只是往远处看,他也没有看见姑射。
他就这样站着,站了很久很久,而姑射也在屋顶上看了他很久很久。
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的冷漠,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的叹息,也是真的?还是假的?甚至,眼前这个贵眉贵眼,气度森然的容隐,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少爷,少爷!”书雪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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