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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忙着处理刺客,召唤太医,保护皇帝,唯有她仍旧站在那,肌肤苍白,目光茫然,像是一只游魂野鬼,全然没有一丝半点的血色。
她背上的衣物都被烫坏了,脖颈上也是一片红,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仍旧横着双臂,像是一株稻草人一样的挡在那,手臂上的衣衫已经被烧着了,红彤彤的一团大火。
&ldquo啊!&rdquo领事太监大呼道:&ldquo快救人啊!&rdquo 一桶水噗的一声浇在她的身上,她衣衫狼藉,手臂更是烧伤惨重,几名宫人赶上前去扶住她,就听领事太监急忙说道:&ldquo还不快扶水享师傅到偏殿去,快去请太医来。
&rdquo 宫女们答应了一声,扶着她便要出去。
&ldquo站住。
&rdquo 他突然开口叫道,那声音极冷,像是燃尽了的香灰,夹带着涩涩的阴沉,撩开一层层华丽奢靡的锦帐,传到她的耳朵里。
窗外风雨凄凄,雨水滑过瓦檐,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映衬着他沉静的尾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清晰的回荡着。
&ldquo你&hellip&hellip转过身来。
&rdquo 室内光线昏暗,竟似有一点诡异的红,明黄的通臂长烛静静的燃着,将光线一丝丝的洒在燕洵修削挺拔的背上。
那衣襟上金线璀璨,龙爪狰狞,依稀间似乎要挣破黑色的锦缎腾飞而去,他皱着眉,耳际只听天边滚来隆隆雷声,那么远,又那么近。
水享站在那,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世界空旷的可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飘渺了起来。
这些年的忍辱负重、九死一生,如丧家之犬般辗转逃亡、呕心筹划,还有每个夜晚来临时的孤寂痛苦,突然就那么变成了一潭冰冷的死灰,再没有一丝半点的热度。
她低着头,看着含玉双凤拢翠金钩挽着一方如烟云般的织锦薄纱,细小的风吹过,轻飘飘的荡起来,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就像是她一般,这条命,这一生,从未真真切切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就这样吧,她嘴角牵动,却连一个苦笑都牵不出。
就这样吧,还能如何呢?说到底,终究是那样无用,那样愚蠢,那样下贱到无以复加! 她咬紧下唇,死死的咬,几乎要将嘴唇咬穿。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什么,为什么那一针刺不下去,还着了魔一样的伸出双手挡在前面。
是疯了吗?是脑子不清楚了吗?是中了魔吗? 还是,还是,还是仍旧有那样恶心的念头在心里作祟,十年二十年的无法忘怀? 她突然很想哭,很想不顾一切的大哭一场,把这些年的苦,这些年的累,这些年的疼痛耻辱都一起哭出来,再也不要在每个夜里畏缩的挣扎在噩梦中。
可是,这双眼睛,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干涸了?是从兵败逃亡的那一天?还是屈辱承欢在那个老头子身下的那一日?抑或是被那群畜生撕裂衣衫的那一刻? 或者,是很多很多年前,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跪坐在大火弥漫的夜空之中,看着那两个人骑着马,携手并肩冲出真煌城门的那一晚?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忽的一声吹开一角窗子,冰凉的风吹起她的缁衣,就像是小时候坐在紫藤缠绕的秋千上,鼻息间都是那种淡紫色的小花所发出的清淡幽香,风从耳边吹过,扬起她的裙角鬓发,宫女用力一推,她就高高的飞起。
天空那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云彩是洁白的,就像是母后常说起的塞外牛羊,哥哥们在尚武堂练武的呼喝声像是层层的海浪,清澈响亮的回荡在耳边。
那时的阳光真暖啊,空气中都是喜悦的潮气,她那么小,那么年轻,眼角清澈的像是海子里的水,她笔直的伸着腿,随着秋千一来一回的荡高,眼睛却顺着高高的围墙飞了出去,越过红墙金瓦,越过重重宫阙,一直看到那扇墨漆柴门。
她看到他站在庭院之中,眉眼清寒,目光幽深,风吹过他的衣角,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要飞走了一样,连面容,都似乎被陇上了一层烟雾。
那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终于被掩盖在层层岁月之下,再也找不见了。
&ldquo水享师傅,皇上叫你呢,水享师傅?&rdquo 领事太监在一旁焦急的唤着,她却全然未动,燕洵的面容隐没在萦绕的沉香之中,顺着那些飘忽的白气,看着她一身缁衣的背影,突然间便似乎明白了。
燕洵看着她,许久许久,方才静静的问道:&ldquo你叫水享?&rdquo 她并不答话,也不转身,只是默默的立着。
燕洵又问:&ldquo你住在太吉庵?&rdquo 她也不回答,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烛火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么纤瘦,好似轻轻触碰便能软倒在地。
燕洵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了,他沉默的望着她,目光那么长,穿越了恩仇,终于语气淡淡的说道:&ldquo你走吧。
&rdquo 好似一口冷水突然灌进了腔子,让哽咽的喉头越发紧致,水享垂在两侧的手指轻轻颤抖,努力几次,都无法握成拳头。
那些执着,那些耻辱,那些日日夜夜如跗骨蛀虫般啃噬她心肺的仇恨,突然间就在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中溃散了。
她这些年来以怨毒强行拼凑在一起的心瞬间碎了,那么空旷,那么疼,那么冰冷。
&ldquo水享师傅,皇上叫您走呢,快走吧!&rdquo 久在宫中行走已然成了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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