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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时常取笑他,一起饮宴时,就引他说那些吹牛的话,把他当个小丑,讥讽他取乐。
虽然都是零星小事,但日积月累也能成为深仇大恨。
王砚在韩、吕、陈三人的名字上各点了一点,把这份卷宗放到一旁。
第六位疑犯巩秦川,就是在牢中提到封若棋的那位。
二十二岁,京城人士。
他十六岁就开始写戏本,化名天北散人,在京城根基深厚,马廉写戏本时一直抢不过他。
京城的思贤书局刊印一批戏本售卖,巩秦川的名气高过马廉,待遇也压在马廉头上,马廉觉得巩秦川挡了他的路,一直想找机会对付他。
去年,一群罗根国的胡人在京城酗酒闹事,烧了几所房屋,连京兆府的捕快也打了,京城一时人人激愤。
马廉知道巩秦川喜欢勾栏里的一个罗根美姬,常去看她跳舞,还动过想把她买回府的念头,就把此事泄露给旁人知道,又雇了几个人,假扮成痛恨罗根人的热血之士,往巩秦川的家门口扔烂菜,泼粪便。
马廉一直主动与巩秦川结交,两人还常常一起喝酒,巩秦川不信马廉会害他,但知道他看胡姬的人又只有马廉,他爱吃胡麻饼之类的小事都被传扬了出去,马廉搞完这些小动作,开始公开写一些暗讽巩秦川的诗。
咒骂巩秦川的人越来越多,巩秦川为了知道真相,索性豁出去了,当时他和马廉都在书局租赁下的一座居所中整理自己的文稿,只有他两人进出。
他有意写了一首讥讽热血之士的长诗,分别写在他和马廉共事之处的墙上、自己家里,和一座茶楼上。
这三处地方的诗,名字和开头几句是一样的,只是全诗的长短和用词略有不同。
当天晚上,巩秦川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胡奴”,那些最先号召大家声讨他的檄文中,援引的,是他题在居所里的句子。
巩秦川经过那一事,名声大损,马廉趁机四处宣扬自己,他只在背地里挑头踩巩秦川,除了挑拨巩秦川怒火的那些暗讽的诗句之外,再没有公开参与进这件事中。
逢年过节,马廉送给书局的礼物中,还不忘加上巩秦川一份,说巩秦川因为那件事中他写的几句诗对他有误会,不与他往来,礼物请书局的人代转云云。
书局觉得他比巩秦川有品行涵养,马廉顺便和那些一起踩巩秦川的文士们成了知己,时常互相吹捧,文士们四处撰文赞美马廉才华横溢,还替他起了个封号“东湖神笔”。
王砚听了巩秦川的这些供词后,便道:“那么你与马廉仇怨颇深。
” 巩秦川冷笑道:“恨倒谈不上,只是觉得此人十分恶心。
更不会去为了报复这种人,让自己做杀人犯。
我一直不太懂人情世故,经此一事,算是历练一番,亦有收获。
再说,马廉对付我这些伎俩,与他当年算计封若棋比,真是不值一提。
想到封若棋,我就不觉得自己倒霉了。
”不断提到封若棋,也不知道是真的同情,还是有意拉他下水。
王砚在巩秦川的供词上画了两个圈儿,准备去会会封若棋。
封若棋这个人,不能贸然让捕快去拿。
因为此人在三年前中了进士,兰珏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龚颂明是他的老师。
封若棋在江南郡芜州做地方官,眼看用不了几年就能升到知府,前些时日,他进京探望恩师龚大人,案发的时候,的确在京城。
王砚不希望封若棋是真凶,一旦封若棋这种级别的官员牵扯进了这个案子,案件就会被大理寺抢去。
王砚推想,像封若棋这种官员应该不会因为陈年旧怨赔上自己,冒险去杀一个目前还没摸到官门的人。
不过,阅卷的时候,云太傅的爱徒刘邴极力举荐马廉,马廉的确攀上了高枝,若被封若棋知道,也不一定。
王砚再去牢房看了看,那几个书生,该气愤的气愤,该吵嚷的吵嚷,张屏蹲在犄角旮旯里,又在吃,吃晚饭。
陈筹吃不下饭,张屏替他把馒头啃掉。
王砚看见他就一阵心烦,挥袖离开大牢,命人将名帖送到封若棋的住处,预备明日前去拜望。
夜半,兰珏被兰徽的惊叫声惊醒,兰徽又红着两只眼睛看着他道:“爹爹,鬼……” 兰徽从王砚府中回来,成了一块黑炭,身上多了几处擦伤瘀伤,但目光炯炯,朝气蓬勃,兰珏正暗自欣慰,不想又出现此事,无奈道:“爹爹不是给了你野猪护身么?怎么还怕鬼?” 兰徽磨磨蹭蹭从怀里掏出那只野猪,原来是和王家的孩子玩打仗时,把野猪的獠牙折了。
“爹爹,鬼又来了,是不是野猪牙断了,拱不了树了?” 兰珏只得再让兰徽到他房中睡了一夜,兰徽一直在咕咕叽叽说,那鬼浑身是血,是从水里爬上来的。
不是树鬼是水鬼,野猪不管用。
第二天,兰珏下朝后,即刻到玉器店,替兰徽订了一只玉猫。
玉器店旁,是一座寺院,兰珏出了玉店,正要上轿,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出了寺院,闪进一顶朴素的小轿。
那身影依稀是他的大舅子柳远。
王砚坐着轿子,到了封若棋的居所。
封若棋在京城有座宅子,位于城西采蓉巷。
巷子窄小,王砚的轿子曲曲折折走了许久,在最深处的门前停住。
随侍叩了叩老旧的门扇,片刻后,一个约三旬的男子开了门,一身淡青的长衫,束着一顶旧方巾。
王砚的随侍上前道:“敢问封大人可……”话未说完,即被王砚打断:“你等在这里候着。
”径直推门进了院子。
那人插上院门,王砚拱手笑了笑:“封大人好生朴素,住在这个小院里,连个下人都没有。
” 那人躬身行礼道:“王侍郎谬赞了,这里是下官的旧宅。
这次到京,虽待不了多少时日,住在自己家里,总比别处方便。
下官知道王侍郎今日过来,所以就把闲杂人等都支开了,方便大人问话。
” 王砚转过影壁,随封若棋步上碎彩石铺成的甬道。
封若棋将王砚让进前厅,请到上首入座。
“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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