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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盈霜,沈妙舟才坐到铜镜前,微仰起头,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脖颈。
卫凛下手极重,好在他清醒得快,伤处只留下几个淤红的指印,估计一两日便能消退了,只是明早恐怕得先敷层脂粉遮一遮。
微松一口气,她起身走到榻旁,胡乱蹬掉绣鞋,一头滚进了大红鸳鸯喜被里。
许是卫府的管家怕新夫人受凉,主屋内不仅烧着地火龙,还另摆了两个炭盆。
可沈妙舟恰巧不是身子弱的姑娘,她像个小火人,手脚长年都暖乎乎的,一点也不畏寒,反倒最是怕热,甚至冬日里也喜欢吃冰酪酥山,故而每年入冬爹爹都要着人在地窖里多多存冰,以便她夏季消暑。
现下屋内热意蒸腾,灼得她更是烦闷,一双杏眸懊丧地盯着百子千孙纹样帐顶,眉心紧拧,脑中纷纷杂杂。
让盈霜去送的是一道派人细查卫凛的密令。
方才她在回来的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
卫凛竟会中这种毒,他必然和杀手楼有说不清的渊源,可据她之前所查,卫凛的身世经历清清楚楚,没有一丝一毫缺漏,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身上一定有问题。
沈妙舟从怀里摸出那枚梭镖,举起来看了一阵,又收进掌心,指甲不停扣弄着上面的纹路。
七岁那年,她偷偷跑出公主府去寻阿娘,却在城郊遇上流民,护卫被冲散,等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掳进了杀手楼。
逃脱出去后,她生了一场大病,在杀手楼经历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但仍常常会做噩梦,梦里都是同伴相残的嘶吼,还有人被割断脖颈垂死发出的“嗬嗬”声,无尽的血色,混杂着潮湿脏臭的泥土……每每她都被憋得胸口闷痛,浑身大汗地在夜半惊醒。
多年来,杀手楼一直让她恨得牙痒痒,许是多行不义自有报应,五年前,整个杀手楼竟在一夜之间彻底败落,所豢养的杀手尽数身亡,当初听闻这个消息,她还颇觉遗憾,只恨不是自己亲手报的仇。
可如今它怎会重现天日?爹爹呢,有没有落到他们的手里? 想到爹爹,沈妙舟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她原想寻机偷得卫凛腰牌就离开这里,如今看,恐怕没这么简单,还得借着现在身份便利,探明卫凛和杀手楼的关系才行。
想得正入神,她听见盈霜微微提高了音量,在门外恭敬道:“姑爷。
” 接着“吱呀——”一声,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卫凛没事了?他过来干嘛? 对她起疑了? 沈妙舟一个激灵,匆匆把梭镖收进怀里,闭眼装睡。
卫凛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几息过后,在她身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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