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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历四月中,西历已近五月底。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京城南边胭脂巷一带,乃出了名的烟花之地,风月场所,生意亦是一日好似一日。
各家勾栏瓦舍,秦楼楚馆,被鲜花绿荫装点得缤纷绚丽。
一丛丛刺枚、月季、丁香、玉兰,或浓烈,或淡雅,恰如宅院中独具风姿的各色美人,勾得人流连忘返,沉迷不舍。
安裕容穿了身轻薄的细格棉麻料子西装,精编窄沿草帽,配白丝衬衫、红绒领结,尖头皮鞋,手执镶玳瑁水晶文明杖,刚行至胭脂巷口,便惹来许多艳羡倾慕眼光。
他这一身行头,即使站在西洋大陆最时尚最繁华的弗洛林国首都圣帕瑞思城街头,亦足够引人注目,在这华夏京城胭脂巷里,自然只有叫人赞叹追随的份儿。
颜幼卿跟在他后头,黑衫黑裤黑布鞋,仅露出点儿白袜子边。
衣裳料子是一等一的好,样式却极其简朴。
加之身形瘦小,气质沉晦,手里拎个一看就不属于他的高档皮包,实在不能不叫人误会成前者的小跟班。
此时刚过傍晚,尚有余霞染红天际,胭脂巷虽说妓馆居多,做的夜间生意,却也有口碑不错的茶楼酒肆间杂其中,正是上座时候。
几家性急的妓馆早早挂起灯笼,更有秀丽可人的小丫头在门口迎宾候客。
串串莺声燕语中,安裕容漫步而行,顺带笑眯眯品评几句。
察觉身后之人距离越来越远,遂放慢脚步,等挨近了,方侧头小声道:“怎么,不高兴了?不是你自己出的这主意么?怎的这副闷闷不乐模样?” “没有不高兴。
”颜幼卿低声回答。
过得片刻,又加一句:“是峻轩兄你故地重游,太高兴了罢。
”垂着脑袋,尽显唯唯诺诺下人姿态,全然不似措辞语调那般胆大包天。
安裕容勾起嘴角,无声漏出一缕笑意。
拿文明杖点点他肩膀,佯作惩戒状。
那日颜幼卿交代了赴尚先生之约始末,安裕容便提出要他联系对方,设法让自己与之见上一面。
信件与电文究竟要不要送,如何送法,还须亲耳听闻,当面相询,方能决定。
安裕容问起颜幼卿可有什么合适的办法,能叫尚先生离开住所,且不引人怀疑。
颜幼卿想来想去,竟是胭脂巷这京师著名风月场所最为便利。
原来南来官员几乎均未携带家眷,于京师安顿后,公务繁忙之余,难免异乡寂寞,便陆续由久居本地同僚引荐,去到胭脂巷里几家大堂馆消遣。
时日一长,渐成习惯。
往往每隔几日,便呼朋引伴,结伙成群,往相熟的堂馆喝茶听曲,斗酒清谈。
其中自然亦不乏你情我愿,滞留温柔乡里罗曼蒂克一回者。
此事广为人知,时论以为风雅格调,并不讳言。
故而即使孤陋寡闻如颜幼卿,亦有所耳闻。
由于同乐者多政坛名流,消遣之余,顺便往来交际,沟通消息,亦属常事。
于是几家堂馆倒成了攀附交结,经营仕途好去处,生意愈加兴旺。
颜幼卿不知道尚先生是否常去胭脂巷。
然而这地方既是许多南来官员时常光临之处,他要寻个由头随同而往,想必不难。
至于那些日夜监视的便衣警探,就算紧跟不舍,此地纷扰复杂,要躲过耳目,比之别处,却是方便得多。
安裕容听他说出缘由,点头道:“祁大总统怕是巴不得这帮子南边来的官员沉迷酒色,乐不思蜀。
便是派人跟踪,定然也相当松懈。
” 两人索性一夜没睡,商议细节直至天明。
安裕容想得比颜幼卿更为深远,消了继续逗弄的心思,催促着叫他按时回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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