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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厉喝猛然打破这沉寂,仿若狂风暴雨袭来,无垠破天荒地发了火,风一样地奔进竹屋查看,一出来就冲着司瞳急声问道: “画像呢?画像哪去了?你把画像藏到哪去了?” 司瞳被吼得一震,从没想过温声细语的师父会如此对他,林间一直静观其变的月姬此时也恰到好处地现出身形,一派浑然不知之状,怯怯开口:“师父,师兄,这是怎么了?” 司瞳狠狠瞪去,却在无垠的声声追问下无暇顾及,只咬紧唇委屈又不甘地道: “师父,你为什么要骗我?画像上的人是谁?你是不是喜欢她?” 无垠心急如焚:“画像呢?我问你画像呢?” 他伸出手就要向司瞳身上摸去,司瞳却终于忍无可忍地发出一声低吼,如红了眼的小兽般。
猛地向后一跃,浑身戾气满天。
他一把掏出怀中那张画像,还不待无垠上前抢夺,便手心一震,当着无垠的面将画像震得粉碎,然后向上一抛,漫天碎屑纷飞,如飘扬的雪花。
司瞳站在满天碎屑下,笑得残忍至极,负气而妖冶,诡魅得如地狱修罗。
“不!” 无垠嘶声凄厉:“孽徒!”,惊起飞鸟四散的怒吼中,那袭素衣携雷霆之势,一掌摧出,瞬间击得司瞳飞荡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无垠却看都不看司瞳一眼,只惊慌失措地去接漫天的碎屑,素来温和清淡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恐与绝望。
“画像毁了,画像毁了……” 他双手激颤着,神似癫狂,悲痛欲绝,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彻底毁掉,那撕心裂肺的模样叫一旁的月姬都吓一跳,万没料到师父的反应会这么大。
摔在地上的司瞳更是被震住,心跳如雷间,他这才意识到什么,忽然慌了,不顾自己的伤势,踉踉跄跄地站起,按着伤口挣扎到师父身边,声音害怕得发颤: “师父我错了,师父你别这样……” 无垠却置若罔闻,只伸手一片片地去接那碎屑,脸色惨白。
终于,他身子摇摇欲坠,颓然地跌倒在地,半天没有说话。
司瞳已哭得泣不成声:“师父你别这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不知过了多久,无垠才缓缓抬起头,在赤红的枫林间望向司瞳。
他眼眸漆黑,是深入骨髓的悲痛,声音嘶哑着一字一句:“你走吧,百鬼潭再也容不下你了!” (五) “从前你要我生我便生,你要我死我便死,可现在,我只想让天下来给我这个大魔头陪葬!” 司瞳走后,人间降临了一场大浩劫。
无垠再次见到司瞳,是在北陆南疆的三水汇合处,云陵江上。
狂风暴雨下,大水汹涌卷起,掀起惊涛骇浪,像张着血盆大口,随时要将人吞噬的恶魔,他摧毁了房屋,淹没了村庄,到处都是逃亡的哭喊声,人们爬上了城墙,却仍抵不住那不断涌起的洪水,眼看着就要尸横遍野。
一袭月白素衣却在电闪雷鸣中腾云而来,落在云陵江上,拂袖施法,竭尽全力地阻止着那一波波涌来的洪水。
“够了,快住手,司瞳!” 痛心疾首的厉喝中,一条恶龙在风浪间涌现,龙头坐着一人,赫然正是几月前被逐出百鬼潭的司瞳! “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师父!” 他笑着舔舔舌头,赤红色的长发在风中烈烈飞扬,诡魅至极。
我司瞳立誓,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宁坠无边地狱,不入佛眼青莲! 就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他被师父所逐,被天地所弃,拖着血淋淋的身子,一步步爬到了魍魉渊上,在大雨中凄厉长笑,纵身一跃—— 魔眼司瞳,终于真正地成魔了。
魑魅魍魉,那是百鬼潭阴气最重的地方,鬼火万丈的深渊,封印着无数恶灵邪魂,生前全是些十恶不赦之人,死后连佛祖都超度不了,只能囚禁在渊底,相互吞噬,此消彼长,慢慢耗尽冲天怨气。
而司瞳,便是无父无母,生于魍魉渊底,由不计其数的怨气汇聚而成的魔。
小小的婴孩,被冲天的煞气笼罩着,在渊底发出了第一声啼哭,落在了无意路过的无垠耳里,从此牵绊而生。
无垠不顾百鬼潭其他人的劝说,将司瞳带回去收养。
司瞳身上与生俱来就带着滔天魔性,无垠便教他佛法,授他经文,十年如一日地抚养与教化他,将他身上的魔性一点点压制下来。
但魔性天成,即使有了佛心无垠,司瞳在起初时也还会时不时地发作,那时的他极为痛苦,血红着双眼,像有什么在身体里窜动,撩拨得他直想毁天灭地。
每到那时,无垠都会紧紧抱住他,听他倒吸着冷气,在耳边痛不欲生: “师父,我好难受啊,好难受啊……” 声声凄唤中,无垠总会一边转动着佛珠,一边急念着金刚经,有时被司瞳咬得肩头鲜血四涌也不停住,直到那一波翻涌的魔性彻底平息下去。
就这样,师徒俩相伴了几百年,没有无垠,司瞳早就成了魔。
但也就是无垠,从魍魉渊底拉回司瞳,又亲手将司瞳再次推下了魍魉渊。
世上唯一不视他为异类的那个人不在了,司瞳最后一丝顾忌也没有了,他无需再苦苦支撑,压抑百年的魔性终于彻底爆发,在渊底的厉鬼恶魂里冲天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那个雨夜,司瞳成了大魔头,浑身戾气,率领着魍魉渊下的恶魂冲破结界封印,逃出百鬼潭,流窜人间,掀起血雨腥风,为人间带去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浩劫。
赤红的长发在大风中烈烈飞扬,司瞳口吐地狱烈火,一个个村落杀去,一座座城池烧去,搅得人间哀鸿遍野,直到他骑着恶龙,率领着厉鬼们来到了北陆南疆的三水汇合处,云陵江。
滔天的洪水中,无垠终于现身了。
月白的素衣周旋在惊涛骇浪间,阻止着一波又一波汹涌袭来的洪水,大风吹得他衣袍鼓动,那张清俊的脸上是不尽的坚持与悲悯,禅光佛心,却到底抵不住魔高一丈,只能是蜉蝣撼树,引得司瞳身后的一众妖魔鬼怪哈哈大笑,笑得尖锐: “老畜生,妄想与我们大王斗,简直不自量力!” 笑声还未扬起,却是戛然而止,司瞳一只手闪电般穿透那个厉鬼的胸膛,然后在所有噤若寒蝉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抽出来,将血淋淋的五指放在嘴边,一根根舔过,音调缓慢而诡魅: “我是他一手带大的,你骂他是老畜生,那我又是什么?” 大风吹起他的赤发,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透着妖冶至极的邪气,额间两片血莲一闪一闪,在狂风暴雨间散发着地狱般的光芒。
无垠闭上眼,不忍再看——两片,司瞳额间已长出两片血莲,再要如此兴风作浪下去,那一天就已经不远了…… “司瞳,收手吧!” 饱含悲悯的声音响彻在天地间,绝望得深入骨髓。
坐在恶龙上的那个魔却像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仰天长笑,笑得赤发飞扬,凄厉到字字泣血: “从前你要我生我便生,你要我死我便死,可现在,我只想让天下人来给我这个大魔头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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