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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钟相又是点点头,道:“秦公子既然明白此理,想必不再劝阻了罢。
非是我钟相挟私报怨,实是教规不可违。
”秦渐辛一瞥眼间,见曾埋玉满脸怒色,正要反唇相讥,忙将手在身后摇了摇,笑道:“这样一来,我可更不明白了。
我听说,待斩的死囚,只有刽子手杀得,旁人就算是主审、监斩的官员,若是自己动手杀了死囚,仍是要按律问罪的。
钟左使虽然贵为副教主、光明左使,可是我曾听方教主说,明教好像是有刑律堂的罢?” 钟相一怔,只觉这话无从反驳,一时语塞。
仇释之见钟相心意稍动,忙道:“钟左使,秦公子言之有理。
按本教第十一代教主旧例,若要对光明使者、护教法王加罪,须得大开香坛,禀明明尊,方能施行。
曾明王不过一时任性,回头老衲和杨天王一起劝劝他,他多半便知道自己的不是了。
又何必大动干戈,伤了教中和气?”钟相脸色微和,开口道:“如此甚好……” 话尚未说完,曾埋玉忽然冷笑道:“可笑啊可笑,姓钟的,你便这么给挤兑住了么?那咱们这一架岂不是打不成了?我来教你个乖,你现下既然执掌圣火令,大可先把我革出本教门户,那时你我再动手,岂不是再无教友相残的顾忌?”秦渐辛忙道:“曾明王虽然聪明绝顶,只是也有见不到之处。
”曾埋玉眼光向他瞧来,秦渐辛笑道:“钟左使若将曾明王开革出教,固然不必顾虑教友相残的禁令,但又怎能再来追究曾明王冒渎圣火令、藐视教主谕旨的过失?” 钟相哈哈大笑,走过来携了秦渐辛的手,笑道:“秦公子果然智慧过人,无怪连教主这般人物都对你青眼有加。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钟某有缘识荆,幸何如之。
”回头向曾埋玉道:“曾明王,你若能痛改前非,钟某随时倒履相迎。
你我私怨,一笔勾销。
”曾埋玉冷笑道:“你不在乎,我却在乎。
你想一笔勾销,我却不想。
咱们走着瞧罢。
”右手放开剑柄,转身飘然而行。
黄佐、杨钦等见钟相脸色不定,不知他心意如何,虽然也对曾埋玉颇为不满,却不敢下令阻截。
钟相不去瞧曾埋玉去向,只是拉着秦渐辛寒暄,颜色虽然庄重,语气却颇有亲切之意。
秦渐辛同钟相并肩入城,眼中所见,尽是一张张敬畏的面容;耳中所闻,尽是欢呼鼓乐之声,不禁微有飘飘然之意。
入得府中,早见流水价排开宴席,只待与众人接风。
钟相拉着秦渐辛不肯放手,同入主席坐定,竟是第一杯酒便敬秦渐辛。
杨幺见钟相对秦渐辛着重,心中也自喜欢,慢慢斟了一杯酒,笑道:“钟左使有所不知,这位秦公子不但能言善辩,见识过人,而且精通兵法。
横岭湖一战,秦公子定下奇计,以三百人大破数千金兵,只怕教主当年也是有所不及。
”钟相大喜,笑道:“原来秦贤弟善于用兵,那可再好不过了。
咱们这里缺的就是能用兵的人。
来来来,我再敬秦贤弟一杯。
”秦渐辛脸上一红,举杯饮了,笑道:“钟左使对我这无名小卒实在太客气了,晚辈这么一点点年纪,怎敢和钟左使兄弟相称?” 钟相呵呵大笑,说道:“适才教主的手谕,是秦贤弟亲口念的。
教主之意,是要我即刻在湖广举事。
自古逐鹿天下,第一要务便是要礼贤下士,延揽人才。
连教主都那么看重你,何况是我?秦贤弟智谋过人,适才愚兄已见识过了,杨天王又说你善能用兵,我不招揽你,却招揽谁去?秦贤弟,做哥哥的是个粗人,不懂得那些收揽人心之术。
你若不嫌弃,咱们便结为金兰兄弟,从此祸福与共如何?” 秦渐辛一怔,心道:“招揽人心哪有明白说出来的道理?”但听钟相语气诚恳,心下也自感动,只得道:“钟左使青眼有加,晚辈怎敢不知好歹?只是晚辈与钟昂钟大哥订交,虽未结拜,却早已兄弟相称。
怎可再和钟左使结拜?”钟相笑道:“这也好。
”提高声音道:“昂儿!”钟昂在另一席上,听到父亲呼唤,忙起身过来。
钟相道:“这位秦公子和你既然兄弟相称,你这便跟他结拜了罢。
”钟昂躬身道:“秦兄弟智勇双全,义气过人。
能得这样的结义兄弟,实是孩儿的福气。
” 当下钟相命人在院内摆起香案,秦渐辛和钟昂八拜已毕,便行参拜义兄,又向钟相行礼,口称“世叔”。
钟相大笑,说道:“咱们学武之人,自然不爱珍珠宝贝。
回头有空,我将我的铁掌功夫传你,便算是世叔的见面礼罢。
”自杨幺以下,众人纷纷上前道贺。
仇释之笑道:“钟左使这一开口,岂不是叫咱们这些道贺的人为难?这样罢,秦公子若是不弃,老衲改天也传你一门‘叠浪劲’的运力法门,算作贺礼。
”秦渐辛大喜,他对钟相的铁掌神功倒不怎么艳羡,但对仇释之那门叠力之术却是心仪已久。
这时听仇释之答允传授,心中当真是欢喜难以形容。
大宴之后,钟昂便要杨钦安排义弟的宿处。
钟相道:“秦贤侄既然是你义弟,便不是外人,又何必另行安排府邸。
昂儿把你的厢房让出来也就是了。
咱们一家人到后庭小酌几杯,也让秀儿、义儿拜见义兄。
外面的事务,杨兄弟你看着办罢”杨钦微微躬身,自行去了。
三人谈谈讲讲,缓缓走到后庭。
那后庭营造极尽巧思,武陵山色自楼宇的罅隙中透出,与庭中假山怪石连成一片,直如身在山中一般。
一泓活水自西南引入,向东北缓缓淌出,水中飘着些花瓣,残红婉转,暗香浮动,煞是动人。
钟昂笑道:“兄弟,他日你若是功成名就,身思退步,便沿着这溪水上去罢。
只怕你倒是有缘人。
”秦渐辛一愕,登时想起,惊道:“难道这竟是武陵溪么?”钟昂笑道:“兄弟好聪明。
这武陵溪人人都说发源自桃花源中,向东逝入洞庭湖,便是武陵渔人所缘之溪了。
愚兄少年时任性,倒是真沿着溪水上去过,可惜无缘,倒是给困在山里十余日,险些连性命都送了。
”钟相大笑。
忽然一个清柔的声音接口道:“只要心里息了争权夺势的念头,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桃花源?何必定要缘溪而上?哥哥你自己犯傻,还要旁人跟着你犯傻么?”秦渐辛只觉那声音说不出的动听,情不自禁转头瞧去,只见一个少女分花拂柳而来,瞧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身湖水绿衫子,脸上犹带稚气,却是明艳照人,莫可逼视。
秦渐辛只看得一眼,便即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心中扑扑乱跳,脸上微微发烧。
钟相笑道:“秀儿,义儿,还不快来拜见兄长。
”秦渐辛方才看见,那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
那少女微微一笑,向着秦渐辛福了一福,秦渐辛连忙还礼,手忙脚乱之下,却踩到自己长衫下摆,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他下盘根基原本就不坚实,左足虚踏一步,这才拿桩站稳,偷眼向上瞥去,却见那少女抿嘴微笑,秦渐辛脸上又是一红,急急将头转开。
钟相佯作不见,自行在石凳上坐下,众人跟着围坐在石几边。
石几上早已摆放了五色小菜,菱白虾仁、樱桃火腿、翡翠鳝丝、芙蓉鸭舌、春笋鸡丁,甚是精致。
钟相笑道:“夏龙王好细心,知道秦贤侄自东而来,只怕不能吃辣,特意弄了这些清淡口味的菜。
”秦渐辛早知钟相身边还有一个见首龙王夏诚,却一直未曾见到,这时听钟相说起,不禁大奇道:“这些菜是夏龙王做的?怎么堂堂明教护教法王,却去做厨子?” 钟昂笑道:“这位夏龙王,是一位奇人。
未入明教之前,却不叫龙王,而是当之无愧的食王,只是所知之人寥寥罢了。
他本是岳阳富家子弟,家传武艺颇为不弱,水性更是了得。
只是少年时曾爱上一位极贪口腹之欲的女子,夏龙王于是散尽家财,延揽天下名厨,学得一身举世无双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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