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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瑶正指挥着丫鬟忙里忙外地给他收拾行李。
他睡得太沉了,连她几时上的榻几时起的身都毫无察觉。
“夫君醒了,睡得可好?” 裴和渊才起身撩开帘帐,便有绵言细语飘了过来,关瑶摆着一把子软腰近了榻前,招丫鬟端了茶盏过来:“夫君先喝口水润润吧。
” 待裴和渊接过那茶盏,关瑶又柔声道:“听吴启说夫君昨日都未进食,想来腹中会有不适,我下了碗清淡的面,夫君一会儿先垫垫胃。
” 裴和渊递回茶盏,顺口问了句:“你下的?” “我在旁边看着的。
”关瑶对答如流,又带着丫鬟主动帮裴和渊着衣理襟。
见她和自己的鞶带较起劲,裴和渊默默上手接替:“我去亭阳的事,你已知了?” “夫君放心去就是了,我在家中等夫君回来。
”关瑶声音细软,姿态端庄娴雅,竟让人瞧出些温良的贤妻模样来。
服侍着裴和渊洗漱完,关瑶又体贴道:“婆母那头我亲去打过招呼了,夫君启程前,再去与婆母道个别便可。
” “亭阳是南边儿,听说比顺安要湿热不少,这会儿已经是能出汗的天气了。
且那头既是发生地裂倒了不少屋宇,想来蚊虫会更多。
我给夫君备了些祛虫的香条和消红的药油,香条房里日日要燃着,衣裳也要多熏两道,若被那些飞物挨了身,记得要涂抹药油。
” 在此之前,裴和渊本以为自己醒来,要应付她烦缠着赖赖唧唧问东问西,却不料关瑶领着丫鬟在房内进进出出,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说来说去尽是对他的叮咛和嘱咐。
且她说话温温婉婉不疾不徐,如绵绵春水般。
像换了个芯子似的,出奇的贤惠灵巧。
裴和渊的心中,升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这种怪异感,直持续到他拜别霍氏上了马车。
马车将将启动,裴和渊鬼使神差地撩开小帘。
门楣之下,面容迤逦的女子秉手而立,面上铅华淡淡,身侧绣带飘飖。
四目相触,关瑶翘了翘唇,曲下腰对他福了个身:“夫君一路好走。
” 待裴和渊打下帘子,关瑶在府门口站了小片刻后,便转身回了府里头。
越接近容知苑,关瑶的步子就越发快。
等到终于入了容知苑的月门,关瑶提着裙子跑进房中,抬手招呼二婢:“快,快些个!” 二婢掩好院门与房门,自壁箱中搬出一堆物什来,给关瑶卸了环细拆了发髻,围着关瑶捣鼓起来。
好半晌后,湘眉转身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便自她扭身的空隙,可见得那镶着葡萄纹的水精镜中,印着张寡黄的脸。
眉毛粗浓,左右眼尾耷拉着,做成个三角眼的模样,左侧的腮帮点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上唇还用呵胶贴了圈杂乱无章的短须,活脱脱像个得了饥病的菜脸子。
而左右二婢手势熟练,看着不似是头回改这妆造,倒像是做惯了的。
妆可易,衣衫却只能等出了府再换。
否则让人瞧见容知苑出去个着男装的,肯定要多桩麻烦事。
戴上帷帽后,关瑶嘱着喜彤:“迟些再与婆母说,就说夫君不在,我回娘家暂住,待夫君归顺安,我便回伯府了。
” 喜彤眼巴巴地向前一步:“要不还是湘眉留下,小姐带奴婢去吧?奴婢会些手脚功夫,能保护小姐。
” 知她不舍,关瑶伸手捏了捏喜彤的脸,安抚道:“你口舌伶俐些,多说些好听的让我爹爹阿娘莫要急。
对了,还有拘星班那头。
你与宋班主说,有什么事让他自己决定就好了,不用等我。
” 知已没得弯转,喜彤只得应了。
关瑶领着湘眉出了伯府,春风带暖,令她心神也一荡一荡的。
千里随夫,关瑶险些被自己感动得嘤嘤啜泣了。
且关瑶极有信心,她那夫君,定然识不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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