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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带手帕。
“他在他自己的房里,是吗?”她转身就向致文的卧房走去。
梁太太回过神来,她很快地拦住了她。
“让我先进去整理一下。
”她说。
初蕾摇摇头,轻轻推开了梁太太,她挺了挺背脊,往致文的卧室走去,到了房门口,她回头看着致中、致秀和梁太太: “请你们一起进来,好吗?” 她神色中的那份庄严,那份宁静,那份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使致秀等人都眩惑了,都糊涂了,大家都身不由己地跟在她后面,走进了致文的卧室。
初蕾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就被那扑鼻而来的药水味、酒精味、消毒药品味呛住了。
但,她并没有停滞,她径直就走到致文的床边,站在床前,她定定地看着致文,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致文——如果那个僵躺在床上,像一副骷髅般的躯体,还算是致文的话——她静静地,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她只是站在那里,然后,她更近地移向床前。
致文仰躺着,面色如蜡,颞骨高耸,头发稀稀落落的,似乎已脱去大半,眼睛紧阖着……整个面部,只像一具尸体,一具僵硬而无知的尸体,一具丑陋的尸体。
他浑身还插满了管子,那些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就借这些管子流进他的体内。
另外,还有些生命的渣滓,要借这些管子排出体外。
他的双手,静静地垂在身体两边,那手臂上找不出肌肉,只是一层枯黄的皮,包着两支木柴,那手指佝偻着……使初蕾联想到老鹰的脚爪。
室内好安静,好安静,虽然有五个人,却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致秀并没有看致文,她每日照顾致文,对他的情况状态已十分熟悉。
她只是看着初蕾,她看不出她的思想,也看不出她的感觉。
她那小小的、庄严的脸庞上,仍然是一片宁静与坚决。
“好,致文,我总算看到你了!”她忽然开了口,声音镇静而安详,甚至,还有着喜悦的味道。
她再往前跨一步,为了接近致文的头,她在那床前跪了下来。
她又说,“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知道,你跟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还好,你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要告诉你好多好多话!” 梁太太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想要阻止这徒劳的述说。
致秀伸手拉住了梁太太,悄声说: “你让她说,她已经憋了太久了。
” 初蕾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致文的面颊,就像在抚摸一个熟睡的孩子。
她凝视着他,又开始说: “致文,你实在很坏!你坏极了!我现在回忆起来,仍然不能不怪你,不能不怨你!你想想看,从我认识你和致中以来,我和致中又疯又闹,又玩又笑,我和你呢?我所有的知心话都对你说,我考坏了会来告诉你,我委屈了会来告诉你,我高兴了也会来告诉你。
致文,你知道我是半个孩子,我始终没有很成熟,我分不出爱情跟友情的区分,我分不出自己是爱你还是爱致中。
但是,致文,你该了解的,你该体会出,我和你,是在做心灵的交通,我和致中,是在做儿童的游戏!但是,你那该死的士大夫观念,你那该死的道德观念,你那该死的谦让和你那该死的自卑感,你迟迟不发动攻势,竟使我倒向了致中的怀里。
” 她停了停,喘口气,她又说: “今天致中也在这儿,你母亲你妹妹都在这儿,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挖自我的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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