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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的血光,刹那就到了面前。
冰雪相映的寒意,腾地升起。
血光忽然被冻住了似的,哀哀望着宝座后悬挂的一把剑。
丹心炼制的御剑,铿锵出鞘护主,一道雪色光寒如月,把游丝劈作了游魂。
城外重新凝聚的红雾如遭重击,光芒越发黯淡。
宝座上的千姿浑然不觉,含笑握了书卷出神。
数十里之外,伏藏一个踉跄,对了远处骂道:“好!竟然是易容了的人偶!”血光就是他的耳目,他亲眼望见千姿的身形,不疑有假,谁知那惟妙惟肖的面容、以假乱真的气息,裹挟的却是个人偶。
临时搭建的祭台上,伏藏黑衣白帽,一脸肃然地站立。
两道浓烈的刀眉下,是细密皱纹堆砌的双眼,狐狸般的淡褐眸子仿佛早就看淡了世事。
他一贯自负、护短、多疑,此刻看着远方森严护卫的城池,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他打开一只药瓶,毫不迟疑地吞下瓶中药水,如醉汉醺然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苍老的眸子变得分外清亮,这夜的精神气力都聚拢过来,仿佛在他身外凝就一件甲衣。
伏藏两脚不停地在祭台上奔走,腾云踏雾,耗尽了的巫力再度附身,这一刻,他就是鬼神。
指尖牵引的一根红线,遥遥淹没在黑夜里,远处猝然传来一声悲号,伏藏沉吟中微微回牵红线,城头徘徊的红雾纷纷散落,如春夜细雨遍洒大地,向了地底渗入而去。
上天无路,且去入地。
宫外一座青瓦白墙的院落中,被关押的阿尔斯兰兴奋地抓着牢门,呼叫着使虫师。
“海智,你还不能使唤虫子?” 使虫师海智苦笑,指了脖子后贴的一张纸,“我撕不掉这张符。
”阿尔斯兰眯起双眼,笑了笑,“你等着,大国师就在城外,我们马上就能脱身。
” 海智大喜,慷慨说道:“只要没了这张符,随时能召唤虫豸,送王子出城。
” “不,出城的事让国师想办法,你尽管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我要苍尧人不得好死!” “定不负王子所托。
” 两人隔了牢门踌躇满志,淡月如烟在夜空缥缈,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去。
尚未沉睡的人们,忽然听到奇怪沉闷的声音,似滚雷似奔马似落石,千军万马涌来。
阿尔斯兰眼中冒出精光,“来了!” 舞缨楼上寒风凛冽,千姿寒毛竖立,心头蓦地起了警兆。
全城内外,容身在犄角旮旯沟渠墙角的鼠类,不要命地冲出了栖息地。
前方大河高墙,阻挡不了它们疾奔的细爪,轻轻一跃,如威风的骑士。
灰鼠、黄鼠、花鼠、飞鼠、社鼠、仓鼠、田鼠、姬鼠、鼢鼠、沙鼠、豹鼠……无数有名目没名目的老鼠,瞬间成了王城的主人,潮水般漫过街市,漫过御道,向了长胜宫进发。
天香罗烟如一道锦围,倏地向内收缩,其间掠过老鼠们灵活的身体,漾出醉人的香气。
不少老鼠细碎的步子变得凌乱,还有一些恍若不觉,跑得越发迅捷。
那些步伐强韧的鼠类,背脊上一条红线,两眼通红如幽灵。
有墟葬和元阙的布置,长胜宫洁净得如一片圣地,落在老鼠眼中,就是诱惑口腹的美味,在清夜下散发浓浓幽香。
除了夙夜,诸师皆留守在舞缨楼中,高高俯瞰万鼠齐奔的奇景。
皎镜想起当日在粟耶城的情形,取出那面取自巫医的铁牌来。
药师馆主与伏藏之间,有何牵连?会不会是一个人?如是一个人,既懂巫术秘法又识医药毒理,与玉翎王为敌,始终是心腹之患。
他忧心忡忡地取出一张纸,蘸了朱砂写下这个推论。
晓剑台的紫檀案上,泛黄的笺纸上,同时浮现出皎镜的字,夙夜看了一眼,提笔落字。
每一笔初写就,皎镜便看到龙飞凤舞的字迹,如同显灵。
“给我铁牌”,夙夜如此写道,皎镜把铁牌放到纸上,纸如云毯卷了铁牌,悠悠然飘向楼外。
这偷天换日的手段,令千姿心中大定,望了远处黑潮涌动的鼠群,对了轻歌笑道:“取棋盘来,我要和紫颜对弈一局。
” 他转头去寻紫颜,那人斜倚栏杆,遥遥凝视晓剑台上飘忽的身影,眸中有忧虑之意。
“你在担心夙夜大师?” 紫颜收回目光,魂魄归体似的,若无其事地一笑,“他是个妖怪,何须我烦恼?看他一个人忙活,有些失落而已。
” “也是,除了给人偶易易容,今次竟没用得着你的地方。
”千姿双眼盈笑,难得能打击这一位,他很是愉快。
“你总有要求我的时候。
”紫颜不在意地耸肩,世事这般难料,谁能永不低头? 千姿没有生气,若有所思地沉吟。
舞缨楼中暖玉微香,众人身上有灵符和香药护体,并不惧敌人会搜寻到自己。
青鸾与侧侧、蒹葭和姽婳四人不理会外界短长,兀自玩着藏钩之戏,傅传红和长生闲闲地倚在一旁观看。
墟葬略感不安地踱步,推算留守在天渊庭的娥眉、纤纤以及炎柳、玉叶的安危,与丹眉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丹心和元阙热烈地议论城中的情形,好奇灵法与巫术的较量,璇玑则不时地偷看千姿一眼,腹诽离珠的婚事。
皎镜拎了两个徒弟在栏杆旁,密切关注远方的动静,满意地听着卓伊勒和珠兰唐娜连珠发问,再悠悠笑骂两句,解答给他们听。
罗烟密密围在长胜宫外,这层锦障如铜墙铁壁,吞吐青黑的烟云,让宫墙看去多了几分诡异。
夙夜之所以回缩防线,只因此时的罗烟蕴含了太多毒气,唯有长胜宫远离百姓所在的坊市,内里又有幽径迷宫,足可应付来敌。
罗烟内的毒气是皎镜师徒从乌鸦果、狼毒、牧马豆、麻黄、断肠草、天蔓菁、苍耳子、蓖麻子等草木果实中,提取大量毒液,混在香药里燃烧所致。
有多种香药为辅,即使残留鼠尸,也不会造成鼠疫或传染其他疾病,基本于人畜无害。
这毒烟是鼠类的克星,轻则麻痹、重则死亡,朦胧轻岚过处,侵入城池中的洪水缓缓止住了前进的大潮,无数倒下的老鼠,令宫墙外成了混乱的泥沼。
那些背嵌红线的利鼠双眼越发通红,没了命地想爬上宫墙。
往往行到一半,四肢瘫软,无奈坠下地来,后面的老鼠踏了前面的尸体而上,就这样不断地死亡,前进,再死亡。
转眼,墙外密密麻麻堆起了一人高的鼠尸,仍有不知死活的老鼠踏入到这亡灵之地,在毒烟的笼罩下,醺然无力地抽搐死去。
行尸走肉。
好在玉翎王提前下了宵禁,这疯狂的生死之变,只有漠漠宫墙做着残忍的见证。
伏藏的眼线逐一死去,他并不在意,宫外那个小小的庭院,才是他的目标。
此刻一团红雾凝成一只妖异艳丽的孔雀,掀开了牢房的屋顶,阿尔斯兰从瓦砾碎石中抬起头,轻巧地跃上孔雀。
那孔雀如有灵性,低下头,啄去使虫师颈后的符纸。
“海智,这里交给你了。
”孔雀振翅而去。
胖使虫师一招手,不知何处飞来一大片成群舞虻,托起他肥胖的身躯,吃力地搬运到牢外。
牢房的异变惊动了十几个守卫,他们讶然看着越狱的使虫师,急急忙忙抬弓射去。
不想就在瞄准的时候,一只甲虫轻轻咬了守卫一口,随后接二连三的惨叫响起,守卫们蓦然发现手足爬满了驮着硬壳的甲虫,狠狠一捏,竟然不死。
他们一下子想起宫里流传的这位使虫师的传言,惊惧地退后数步,任由舞虻抬着海智,逍遥地离开了大牢。
海智望了王子远去的方向,毅然看了长胜宫一眼。
面对强大的灵法师,他自知不敌,此时本是逃生的良机,可是王子既然深信他的手段,他想拼一个鱼死网破,叫对方尝尝自己的厉害。
舞虻载了他在半空盘旋,海智低头沉思,没有发现一道幽黑的绳索,如夜的舌头,悄然卷了过来。
过于自信酿就了苦酒,正当他盘算复仇大计时,臃肿的身形却被绳索轻易地捆住。
任何时候都不要丧失警惕,海智后悔不迭,心下突突打了个激灵,以敌人的高明,难道是故意放走王子的? 他正想用法子向阿尔斯兰示警,绳索那头似有重力一拉,沉重的身躯顿时一跃几十丈,越过长胜宫高高的围墙。
被宫墙上漂浮的毒烟迎头兜住,海智昏昏沉沉,人事不醒地穿越夜空,如一个破旧包袱,落在晓剑台上。
“对付胖子果然要多使一份力。
”夙夜喃喃说了一句。
他轻念咒语,海智的身形越缩越小,最后化作一粒黑丸,滴滴在地上打转。
他俯身用黑袖一抹,收了使虫师,安然笑望远方。
那张符,岂是轻易撕得去的?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是幻术奥妙的真意。
远方的伏藏不知夙夜的心思,见孔雀接到王子,越发没了顾忌。
死去的老鼠,更易散播疫病,到时整座城池会为玉翎王陪葬!一场登基盛典,就是繁华落尽的葬礼。
他擦亮火烛,点燃一只狮形陶灯。
狮背上幽幽冒出一团火花,在月光下妖异舞蹈。
这火焰如琉璃,融成晶莹剔透的形状,时而碧水软柔,时而山峦青媚。
伏藏念动咒语,陶灯的灯芯依依指着宫城的方向。
与此同时,数十里之遥外,长胜宫中舞缨楼的一簇灯芯,慢慢移转火焰,向了伏藏暗暗点头。
伏藏咧嘴一笑,取出一把玉剪,轻轻剪落灯花。
灯花携了一小截烈焰,渐渐凝成一个苗条的女子形状,在灯台上起舞。
舞缨楼中,所有的烛火腾地妖娆扭动,挣脱了灯芯,凝就一个个小小人形。
墟葬首先发觉异象,眼见十多处烛台多了妖娆的火人,立即用玉屑撒下一道横线,随手布下禁制,护住千姿与诸师。
拇指大的火人旋即灵巧地跳下烛台,咝咝在空中直越数尺,呼啸而来。
墟葬食指一弹,凌空射出两枚金刚子,一阵奇异的音声浮响四空。
弦织七彩,声动九重,金刚子中竟似有仙乐飘飘,敲出无数铮铮乐音。
这声声丝弦在空中泛起无形的波纹,如水波荡漾,一层层催发出去,繁音撞落在一个火人上,娇柔的小人扭转腰肢,发出一声哀鸣,就此烟消云散。
两枚金刚子遥遥相应,奏响绝然不同的声乐,一者呜呜幽咽,一者铿锵决裂,如无形的手拨动整间宫室。
如坠石,如破冰,如撼铃,如触玉,回旋往复的乐音密密交织在火人上,一声声响起,火人身形渐小,缩小到指甲大小后,金刚子蓦地震出一阵声波,所有火人便无奈地化作轻烟。
霁月秀目圆睁,未曾想音能消火,声可灭焰,真不知夙夜如何用符咒在金刚子里结成音阵,持续拨弦共鸣。
她望得目不转睛,见金刚子杀敌后静静悬浮空中,便看了墟葬一眼。
墟葬点点头,霁月摘下一枚金刚子凝看,内里竟是中空的,无数金银两色的弧光错落有致地排列,精妙绝伦。
她试了轻轻摇动,金刚子震出一片清紧急音,金银光线高速流转,折射曼妙的花纹,犹如穿了金线绣裙的舞娘香袖翻飞。
这是她奏过的乐音,可是猿鸣鹤唳,弦色有别,藏于音阵之中,听来已是全然不同。
霁月入迷之时,墟葬如临大敌地对千姿道:“请王上派人查看各处宫室。
”千姿凤目微微一颤,定定看他一眼,沉吟道:“大师可否陪我同去王后宫中?”墟葬想起夙夜先前私下里的嘱托,忙道:“敢不从命。
” 千姿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想到夙夜在晓剑台坚守,想到诸师光耀天地的手段,无端地有了信心。
这城池,便任由十师放手一搏。
“太好了,夙夜大师找到敌人所在,正打算追出城去!”轻歌看到夙夜发来的讯号,慌忙跑来禀告。
千姿立即想到夙夜先前的退守,其实是诱敌深入的手段,不觉浑身一松,他自身是安全了,于是越发念着桫椤的安危。
“既是如此,诸位累了一夜,不必回天渊庭去了。
轻歌,重锦宫那里收拾出来,请诸位大师早些安置。
”那是为日后诸王子公主准备的宫殿,大大小小有十数间殿阁。
墟葬摇头道:“不必,天渊庭中我等已有布置,横竖就在宫外,离得不远,无需骚扰宫中。
”千姿一听,便嘱咐轻歌护卫诸师离去。
他叮嘱完了,迫不及待地请墟葬同行,急急赶赴明光宫。
轻歌领了侍卫,带紫颜等人往天渊庭行去。
侧侧不安地跟在青鸾身后,想了想还是问道:“师父,夙夜虽然法力高强,独自一人去追敌,你不担心?”青鸾闻言止步,秀美的面容上浮起洞彻的笑,“他与妖魔相斗何止千百回,巫师终究还是人,既难不倒他,我当然不会担心。
” 侧侧想到夙夜的手段,心驰神往,旋即笑道:“好在今次紫颜只需为人偶易容,不然,他要是真扮作千姿,就该轮到我心神不宁。
” 青鸾微微一怔,思及夙夜有意无意说过的话,蹙眉道:“他说紫颜有大用,不用他操心,我也不明白他是何意。
不过,他既说过你们百无禁忌,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 侧侧听了,蓦然心惊肉跳,只觉风雨不歇,未来并不如想象的轻易。
她兀自愁眉想了半晌,青鸾牵动她的手,摇了摇头。
侧侧自知乱了心,看着师父螺髻玉簪,出尘若仙,仿佛了悟世间因缘,又是歆羡又是心疼。
千里追随夙夜的青鸾,想来比留在紫颜身边的她过得更艰难,要与那样媲美神仙鬼怪的人物平分秋色,技艺高低已是其次,强大的心神信念最不可或缺。
情爱中的甘苦,如人饮水。
但无论成败,若能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把自身打磨成光莹的宝石,纵有霜风雪雨,也可以笑对相思中的苦乐。
侧侧修得了青鸾的技艺,却学不尽她的恣意洒脱,两人各有各的执著,在这历历岁月中磨砺心智,修成正果。
就在众人行路间,长胜宫的夜空上,浮起九座灿烂的黄金大鼎。
这是丹心依据阿焉尼流传的黄金焙烧技艺,将砂金萃取成精金,剔除硫铁、黄铜、方铅等其他杂物,熔炼而成。
以雄金铸五座三足鼓腹的阳鼎,雌金铸四座四足方腹的阴鼎,折沿下九鼎分饰云雷纹、夔龙纹、饕餮纹、蟠螭纹、凤鸟纹、火纹、蝉纹、贝纹和鳞纹,鼎身镂空雕饰三十六国山水风物奇珍异宝,鼎盖上盘踞蹲伏的异兽,皆是北荒各国的祖神。
九鼎遥相呼应,一出现就声响动天,金色的纹饰凝辉映月,万丈宝光流动生姿。
丹心当即停步仰望,一轮蟾月照耀下,九鼎上金鳞片片,有若鱼龙漫衍,仿佛开启了贝阙金宫,鼎身上雕刻的奇物都活了过来,在迢迢水云间游荡。
想到这震骇人心的宝物出自他手,丹心欢喜地拽着璇玑的袖子,“快看——” 璇玑心神皆醉,不住地欣然点头,心底有小小的骄傲。
她看中的人才情卓绝,性情和悦,他的名字将随了九鼎流传下去,千姿的赫赫威名,并不会比他长久。
想到千姿,璇玑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不,就算他是北荒之主,也还是配不上离珠。
丹眉望了儿子铸就的九鼎,想着夙夜留给自己的那块巨大陨铁。
他不必再用宝物装点登基盛典,因而打造一件传世的器物,让后世子孙记下他的名字,是他在吴霜阁最后的心愿。
此番事了,就该让儿子继任阁主,他笑眯眯地想,双喜临门是个不错的主意。
九鼎飞快地在长胜宫上盘旋,浩荡金光笼罩四野,把残余的污秽气息一扫而去,就连满地不可收拾的鼠尸,也被这金光摧枯拉朽地化去,一地洁净无尘。
有九鼎震摄虚空,再无妖物可以肆虐。
夙夜安排好后手,安心地摊开墟葬炼制的舆图,望了泽毗城南方的一座小山。
是这里了,他微微一笑,点在小山上的手指如碎裂的瓷,由手及身,寸寸在风中化去,像是被舆图吸了进去。
晓剑台上暗香弄月,孤零漂浮在虚空中的舆图,像一个梦境的入口。
踏入,即是天涯。
数十里外,芳草萋萋的山坡下,红雾凝就的孔雀当空散开,阿尔斯兰疾奔数步,朝祭台上的身影下跪拜谢,“国师,是!可惜功亏一篑……”他骄傲的面容多了沉重,心中一团乱麻,只有看到伏藏的身影后,眼中恢复了理智。
伏藏收好剪子,从祭台上走下,端详半晌,见他并没有受苦,微微一笑,“无妨,回来就好。
” “国师,快通知大哥,玉翎王早知我军突袭,设下了埋伏,他们只怕……” 伏藏叹息一声,面色沉郁地道:“已经来不及通知他们了!此事是我疏忽,我急于赶来泽毗,不曾发现苍尧人的阴谋。
”他自嘲地苦笑,事先推算时,苍尧之行一片晦暗不明,他明白今次将遇到平生至敌,可是他不信邪。
“罢了,我要守护的,毕竟只有你。
”他回过神来,慈祥地看着阿尔斯兰,“好孩子,你为了梵罗,有意让世人以为你有野心,想与你大哥争位,没想到你却最肯吃苦,甘愿在北荒诸国之间周旋。
” 阿尔斯兰露出惭愧的神色,微微脸红了一下,抬起了头。
“不,国师,我……的确有过那个念头。
我和他同母所生,可地位天差地别!只是因为我晚出生那么两年。
”阿尔斯兰说着说着,眼中的抑郁渐消,神采飞扬起来,“可是真正到了北荒,我反而想开了。
如果我和大哥内斗,就会陷梵罗百姓于水火,受益的却可能是虎视眈眈的邻国!既然北荒有如此大的疆土,何不把热血倾洒到这里来?阿焉尼是我们的故国,这里曾属于我们,北荒土著算得什么?竟敢强占祖先的圣地!” 伏藏点头,“我一向知道,你是个有雄心的孩子!” “是的,千姿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做不到?杀了他,我也可成为北荒之主,让大哥和父王看到我真正的实力!” 伏藏的神情有一丝凝重,迟疑了片刻,像梦呓一样地低诉道:“孩子,你听好。
你大哥……可能有危险……” “国师你说什么?”阿尔斯兰脸色青白。
伏藏抬头望向南方,那里的天空,会不会被箭雨射穿?可惜劲弓良马,却依然没有击穿北荒的防线。
不过,这一切,或许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热切地盯着阿尔斯兰,斟酌言语的分寸。
“就在今夜天黑前,他们陷入伐虏军的埋伏,伤亡惨重。
你大哥虽然突围,却被对方死死咬住,我已通知徒弟去接应。
无论如何,我要你立即回梵罗,这里有我。
” 阿尔斯兰双目呆滞地张着,他隐约察觉到伏藏的安排背后潜藏的深意,四体百骸的血激烈地冲撞着,让他想大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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