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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鳞。
他仍低低地哼唱着,但显然并不是为了排遣这无尽的寂寥,更非心境愉悦,所为的,仅仅只是证实自己居然还活着,还会喘气,还要忍受这令人发狂的煎熬!人活着,就是来受罪的,等有一天,罪受够了,那也就死了,解脱了! 赵长安自嘲地苦笑:捉鱼,杀鱼,刮鱼,洗剥,弄熟,然后吃下去,用鱼的命,来换自己苟延残喘的烂命!而苟延残喘的目的,却是为了受苦!受那白天黑夜,无时无刻不在的,令自己痛不欲生的悲苦!呵,这种人生,有什么活头?可自己却仍舍不得抛离这个令人发狂的人世! 他咬牙,鱼在手中烂成了一摊泥。
吃!吃!吃!然后睡,然后再吃,这是畜生的活法!可自己却连畜生都不如!畜生不会思,不会忧,不会愁,更不会痛苦。
而自己,却在殚精竭虑地喂饱肚子的同时,还要痛入骨髓,欲癫欲狂! 他又捏烂了两尾鱼,扬手,将满手血污甩出去,望着那一团血肉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沙滩上,他疯狂地笑了!望着他那狰狞癫狂的笑容,洞中的晏荷影惊竦战栗。
赵长安渐渐平静下来,又拾起一尾鱼,继续削刮:既然一时半会儿的还疯不了、死不成,那……就忍受吧!等到再也忍受不下去的那一天,就跳入海中,葬身鱼腹,也算偿还了那许多鱼儿的性命,因因果果,诸般轮回,到时也就有了一个终了了。
最后一缕晚霞消逝在天边,已快拾掇好一尾鱼的赵长安忽淡淡地道:“出来吧,一直躲着,不气闷吗?” 晏荷影一愕,方要现身,却听一个沉稳的声音道:“殿下好耳力,我屏住了呼吸也不行。
”一个缎袍男子从洞口旁一巨石后走了出来。
赵长安没抬头:“晏二侠会有兴致来这种地方?” “哦,我是来找小妹的,不料您也在……”忽然,赵长安如离弦之箭,腾地蹿起,手中树枝疾刺他面门。
晏云孝一惊,后退。
但赵长安手中的树枝就要触到他双眼了,这时一声尖叫,洞内晏荷影猛扑向赵长安。
赵长安头都不回,袍袖后拂,已将晏荷影送到她哥哥身侧。
可这时,一道光闪过,雪亮的一刀,直刺赵长安前胸! 赵长安轻一拨她右腕,这一刀便刺了个空。
可就在这一瞬间,却听晏云孝闷哼一声,然后赵长安轻叱:“别乱动!”晏荷影右臂被人一托,她已轻飘飘地离地而起。
她扭头,见赵长安一手托她,一手挽晏云孝,往山上疾掠,只几个起落,三人已到了密林之中。
赵长安不停,折身往东,奔行如风,直到一处濒海的万丈巨崖上才停下。
一放开晏荷影,他马上一把撕烂晏云孝的衣襟,双掌一合,击向他胸口。
晏荷影大惊,缘起刀疾刺他后背:“不准伤我二哥!” 未等刀刺到,赵长安双掌已击中晏云孝前胸,然后微微侧身,避开致命部位,“嗤!”一声轻响,缘起小刀已扎进了他后背,直没至柄。
“别拔刀!”晏荷影一愣,喝止的竟是晏云孝。
她不禁松开刀柄,苍茫暮色中,只见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晏云孝、赵长安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晏云孝声音沙哑:“他在为我拔除毒针!” “别说话,会岔了真气!”赵长安沉声打断他,转头对晏荷影道,“你……别拔那刀!” 晏荷影茫然,见赵长安扶二哥坐倒在一株大树下,然后亦盘膝坐下,右手按晏云孝胸口,左手拇、食、中指作鹤嘴状,虚虚啄晏云孝右手中、食指缝中的肌肤。
这个动作重复了七八次,方听脸色已然发灰的晏云孝又闷哼了一声。
然后,赵长安用袍上撕下的碎布裹指,小心翼翼地将几根长不逾寸,色作惨碧,散发着一股甜腻腻的香味的毒针从他胸口徐徐拔了出来。
接着,赵长安迅疾地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盒,打开,取出两粒腥臭刺鼻的药丸,放入他口中,再双手贴着毒伤处,闭眼,一动不动。
晏荷影虽不明所以,但也隐隐意识到:他是在以真气为二哥驱毒! 就这样,约过了半盏茶时间,方听二人同时吁了口气,赵长安疲倦睁眼:“晏二侠,没事了!” “荷官,刚才你何以要刺世子殿下?”浑身瘫软的晏云孝呵斥晏荷影。
晏荷影被那凶狠的神情吓得倒退两步:“他刚才要伤你!” 晏云孝怒极:“嗨!那哪是伤我?那是有人暗发毒针射我的脸,他用树枝拨开毒针,要不是你扑过来,那第二束毒针也不会射中我。
” 晏荷影语无伦次:“可……我……他还打你的胸口……” “那是他在用真气护住我的心脉,为我拔除毒针!你呀,嗨!”晏云孝恨铁不成钢。
突然,赵长安脸色陡变,咬牙,竟一下就反手拔下了扎在背上的缘起小刀。
“啊呀!”晏云孝、晏荷影齐声惊呼,“世子殿下,您怎能拔刀?”晏云孝急忙掏出金疮药,就要往他伤口上撒落。
“不!”赵长安抬手,虚弱挡住,“不能止血!” “为什么?”晏云孝惊诧至极。
赵长安答:“刀上有毒!用血冲走一些毒也是好的,若止血,封住了伤口,毒聚在里面更糟!” “啊?”晏云孝冲晏荷影厉吼,“荷官,你在刀上淬了毒?快把解药拿出来,快!” “我……”晏荷影慌乱不堪,蠕动嘴唇,正要辩解,自己根本就从没在这柄小刀上淬过毒,当然就更不可能有什么解药了。
“晏二侠,晏姑娘她没有解药。
这刀上有毒,她并不晓得。
”赵长安沉声道。
话音方落,身后林子中有人便笑了:“真不愧为聪明绝顶的宸王世子殿下,无论处在多么糟糕的情形下,头脑永远都是那么清楚!”树后,缓步走出了说话的人,不是一个,而是四个,四个身穿黑衣,面蒙黑布,鬼影幢幢,幽灵一样的人!晏荷影一眼就认出来了,领头的瘦高个,正是当日自己从家中逃出后,在距姑苏城不远的深山密林中见到的那群金龙会黑衣人的“大哥”。
赵长安目光一闪,也笑了:“看来,今夜这个小荒岛可真够热闹的。
四位贵客是来陪赵某赏月的?” “大哥”笑道:“殿下好雅兴,你现身负毒伤,血流不止,又刚耗费了一大半的内力助人驱毒,都这么倒霉了,居然还有闲心邀我们赏月?真不愧是风流儒雅的赵长安!” 赵长安轻快地站起:“不过眨眼工夫,萧女史已连赞了我两次‘真不愧’,真叫我惭愧。
不过,你话说错了,我虽受伤,却并不重,血也早止住了;晏二侠中的毒并不深,我几乎没费什么力,就为他驱净了毒。
至于说到中毒嘛,呵呵呵,我若真中了毒,那早就毒发身死了,哪还能在这儿陪萧女史聊天?” “大哥”一怔,笑得更欢了,笑声清脆,不复方才的粗哑:“殿下好耳力,居然听出了我是谁!”迷人的笑声中,覆面黑纱扯落,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来。
晏荷影一看,这个金龙会的“大哥”,就是赵长平的东宫女史官——萧绚! “你现在的境况糟不可言,又何必死撑?至于‘陵迟’之毒嘛……明白为什么叫‘陵迟’?那是因为这毒发作起来,如山陵般缓缓而去,绵延不绝,它会慢慢地麻痹你四肢和全身的肌肉,让你渐渐失去所有的气力,可头脑却始终是清醒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你会看到我的剑一分一分地刺入你的心口,你也无可奈何。
哈哈哈,想来那种情形一定很有趣,至少,比赏月要有趣得多!” 晏云孝、晏荷影在甜美的笑声中悚然色变,而赵长安却神色如常:“萧女史让我中这么‘温柔’的毒,应该不会仅仅是要凌迟处死我吧?” 萧绚大笑:“哈哈,聪明!在殿下驾鹤西归之前,我还要请殿下陪我练一趟剑,听好了,是练剑,而不是过招,更不是决战。
所以,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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