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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的万千缤纷花瓣中,在那锋利的剑尖已触及他咽喉柔软肌肤的一刹那,他撒手了。
他十指松开,抛离了花枝,也撇下了黄伞。
抛开一切,撇下一切,什么都抛开,什么都撇下!寒光一闪,剑锋已到了他的咽喉,世上已无人救得了他! “啊呀!”昭阳跳起,但却闭上了双眼,不敢也不忍看银亮的剑锋穿透赵长安脖颈时那恐怖残酷的惨状。
丹墀上遥遥观战的赵长佑、赵长僖早就有不祥之感,此时见最担心也最害怕的猜测已变成了活生生、血淋淋的现实时,二人厉声惨呼。
赵长佑“哇”地一声哭起来:“十九郎,你这是何苦啊!”但,晚了,什么都晚了!原来,一个人决意要死的话,是谁也阻挡不了,也救助不了的! 就在咽喉肌肤感受到那一缕直透骨髓的森寒杀气时,赵长安不禁哆嗦了一下,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死,原来可以这么容易?就像一阵风吹过,一场雨落下,一枝花开谢,一声笛远去? 凌厉的杀气直迫入咽喉,令得他全身霎时间起了一层寒栗:青儿,对不住,我又失信于你了,我这一生言出必行,从无毁诺的时候,可却唯独两次失信于你。
可活着实在是太苦了,你若泉下有知,定也不忍我这么受苦吧?以后……不,没有以后了,兴许……会有来生?来生?不……还是不要有来生了吧,此生一何苦,何敢望来生? 可杀气怎么仍只停留在肌肤表面,而不穿透脖颈?莫非,死亡的滋味,亦不过如此? 他倏地睁眼,然后,就看到了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的现实:就在这无可挽回的一瞬间,剑竟然停住了!清风般自然,夕阳般艳丽的一剑,那么快的一剑,竟然硬生生地在半途停住了! 天底下,无论何人,就连赵长安自己,都不能将那么快的一剑停住,除非出剑之人在一剑刺出之际,就已拿捏好了分寸和力道,本就只打算将剑只刺出三尺,刚及赵长安咽喉肌肤的地方,而不是三尺一寸或更远的地方! 宁致远早就计算好了,绝不让手中剑伤到赵长安的一小片肌肤,更遑论刺穿他的喉咙,杀了他!他右腕一沉,剑已收到了身后,对茫然望着自己的赵长安眨了眨眼睛:“三弟,四弟,你骗得二哥我好苦啊!” 赵长安脑中轰鸣,支撑全身的真气立刻消散,仰面摔跌。
岸上的人,只见宁致远手中剑立刻就要洞穿赵长安咽喉之际,却忽然撤剑,然后,赵长安就四仰八叉、狼狈万状地跌落,压断了树顶的许多花枝,直往下掉。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刚才怎么啦?未待一个念头转完,紧接着,更奇怪的事又发生了,只见宁致远疾往下堕,剑交左手,右手疾一捞,已抓住了坠入树枝间的赵长安右臂,一提,赵长安的四脚朝天已转为双足向下,也不过眨眼的工夫,二人已双双飘落地上。
所有动作,都在一瞬间发生,在一瞬间结束! 宁致远笑视面色发白仍在发怔的赵长安,伸左手接住了空中扶摇而下的黄龙伞伞柄,右手一抄,已拈住了冉冉飘落的花枝。
他将剑、伞、花枝搁在桌上,然后对茫然失措的赵长安道:“不下雨了。
三弟四弟,几月不见,别来无恙?” 赵长安转身,漫无目的地紧走两步,解开系扣,除下锦氅,随手扔在椅中,这才回身,仍不看宁致远,坐下时,神色已回复了平静。
他望了望远处的春山,近处的花林,顺手端起早凉了的茶,啜饮一口,看他那意态舒闲的样子,像正在等待什么。
宁致远不知他肚子里又在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赵长安并未让他久候,双手作势虚虚一拍。
立刻,泊在远处的龙舟赶来了,庄王上岸,到他面前,躬身垂首,请问有何圣谕。
“殿前都点检镇宁节度使毕辉来了吗?” “这……臣不知!” “传他来见朕!” “是!臣遵旨!”庄王离岸登舟。
须臾,龙舟去而复回,来的却是赵长佑。
赵长安奇道:“你来做什么?” “殿下!”赵长佑虔敬行礼,“臣等恭请殿下起驾回城!” “急着回去做什么?这里景致好,朕要多待一会儿才走。
庄王会不会办差?让他召个人,半天也召不来!”赵长佑发窘:“臣……” “快去,即刻传毕辉来,另……”赵长安皱眉,“未奉宣召,你和御舟不得再来!” 赵长佑无奈,只得离去,片刻,一艘官船驶到小洲边,船上下来一身材精瘦、眉目精明的戎装中年男子,到赵长安面前,三跪九叩:“臣殿前都点检镇宁节度使毕辉拜谒世子殿下,愿世子殿下千岁,千千岁!”赵长安点头:“唔,起来吧,你就是毕辉?朕的密诏,你接到了吧?”毕辉仍不敢抬头:“是!” 赵长安接着问:“密诏上交代的事,你已安排好了吗?” 毕辉眼角余光逡巡了一下宁致远:“臣遵奉世子殿下的手谕,都已布置妥当了。
” “那你还不下令动手?还磨蹭个什么劲儿?” “臣……臣……”一直言辞便捷的毕辉突然结巴起来了。
赵长安端起凉茶,又抿了一口:“现在朕这儿起了变化,你那儿也得改一改。
传朕旨意,立刻按已定的章程进行,朕这儿你不用管,难道,这一丁点儿小事,朕还应付不下来吗?”毕辉无奈,只得叩头遵旨,然后登船离去。
看着官船靠上北岸,赵长安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唉,一场好戏又要开场了!” 宁致远冷眼旁观,心思:什么好戏又要开场?他一个念头尚未转完,便见崇元殿前的毕辉一扬手中的一面红旗,然后“咚咚咚”一阵鼓响——不是戏台上唱戏的花鼓,竟是战场上攻击的皮鼓,上千面大鼓同时擂动,立刻,震天动地的鼓声,压过了湖岸边数万人的喧哗吵闹之声,所有人俱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皮鼓声震骇,一时人头攒动的湖边沉寂了下来。
然后,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湖四面山上已树起了无数旌旗,现出了密密麻麻盔明甲亮、刀枪在手的官兵。
只看山岭上那一层层、一簇簇的黑盔亮甲,少说也有几十万士兵。
湖岸边的数万人,顿时被这早已埋伏好了的数十万官兵尽数包围了。
所有人,包括崇元殿前的上万王公大臣、文武官员、太监侍卫未料到会有这种变故发生,一时全惊得怔住了。
接着,从湖的东、西、南、北四面,冒出来一百名手捧圣旨的军士,嗓门洪亮地同时大声宣示: “宸王世子殿下手谕: 四海会此次聚集江南,阴谋大逆不道事,朝廷实深忧虑。
现著殿前都点检镇宁节度使毕辉领兵十五万进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徐渭率各营计六万人助剿,另饬忠武节度使文兴义为江南路副都部署,统兵骑三万,火炮八百门,分路围剿。
斩擒要逆,一律肃清,毋留余孽。
今日剿匪之役,务须一役竟功,不得有漏网脱逃者。
钦此!” 未等读完,被围的数万人已如炸了窝的马蜂,哭爹的哭爹,叫娘的叫娘,便要四散奔逃。
但一看那如狼似虎的官兵和那锋利雪亮的兵器,那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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