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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当年娘和父王大婚的金宝玉册,上书的吉日却是隆兴十九年的九月初九。
那……日子通扯算下来,当年孩儿岂不是至多才七个月就出世了?” 尹梅意才一听开头,就已慌了神,此时早低了头,只看着眼前的那盏冰糖莲子羹:“那……那定是……定是玉牒记错了,年儿你的生辰,该是建元元年的六月初三才对。
” 赵长安目光一闪,笑了:“哈!这些该死的文书御史,竟连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儿事都记错了,真真都是些酒囊饭袋。
日后,孩儿倒要奏请皇上,认真地罚他们一罚。
” 尹梅意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年儿,怎么……你今天,会想起来问这些老话?”凝视爱子发白的脸色,“孩儿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赵长安避开母亲关切的目光,干笑一声:“没有,没事。
孩儿不过闲来无事,扯点儿闲篇,跟娘说笑说笑罢了。
” 尹梅意哪里知道,赵长安回城后,借故支走游凡凤,然后立刻赶到皇史宬,反关皇史宬大门,半天工夫,将皇史宬翻了个底朝天,又把凡能找到的,当年参与宸王大婚,及他出生时的稳婆、乳娘,记录他出生时辰的两名御史,及当时在场的太监、宫女、一应杂役,尽皆找来细细地盘问了个遍。
他这一通彻查,到最后,把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查没了。
他在皇史宬西配殿内,亦不知僵坐了多久,直到久候门外的几名当班御史战战兢兢地敲门,他才神思恍惚地出来,低声吩咐所有人等不得,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半个字去,随即乘车回宫。
几名御史均被他当时的脸色骇坏了,就算他不吩咐,也不敢梅当日皇史宬西配殿中发生的一切捅出去。
这里,赵长安随后与母亲只聊些京城中街头巷尾的闲闻逸事,有说有笑地便消磨了一个晚上,直待尹梅意已面现倦意,他才恭恭敬敬地辞出,回长生殿。
天气一天寒过一天,之后的日子,他忽然像变了个人。
平日深居简出,不喜应酬的他,此时却是遇有宴饮,逢请必到。
有时还广发请帖,邀约众王公卿相,在城中有名的酒肆茶楼大加欢宴,天天不喝到夜半三更,烂醉如泥,不会由众侍卫半扶半抬地撮弄着回宫。
而在宫中待不了两个时辰,就又传轿离宫狂欢去了。
这种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好日子才过了三天,尹梅意便好言规劝。
谁知不劝还好,一劝,他连宫都不回了,白天黑夜地在外面闲游浪荡,四处鬼混。
又过两天,城中便轰传开了:他竟与同样喝醉了的广明郡王抢一名舞妓,二人争相一掷千金买笑,最后他开出万金的天价,硬是吓退了对手,这才香车载得美人归。
但车才离开妓楼不远,他又把舞妓撵下了车。
又过数日,他为抢京城第一名妓——烟寒,竟一剑刺伤了世袭保靖侯翟青稽!幸好剑不是缘灭。
现在,他腰间也如那些轻狂少年般悬着柄剑,一柄比普通的三柄剑加起来还要重的剑! 此剑之所以这么重,是因为在剑的鞘、柄、锷及凡是能镶嵌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镶满了珍珠、玛瑙、翡翠和各种金银,甚至剑身上也镶了一十八枚名贵无匹的红绿宝石。
他现在日日都穿绣五爪金龙的白袍,簪二龙戏珠的金冠,但那白袍穿在他的身上,更像一个麻袋,而那金冠,却成了一块破铜。
一天夜半,他总算酒气熏天地被架回了王宫,才在长生殿后殿床上躺下,江雪舫就轻轻过来招呼他。
他早醉得眼都睁不开了,厉声呵叱她出去。
江雪舫一怔:“殿下,奴婢有事,要向您禀报。
”赵长安拉被蒙住了头。
江雪舫眼中含泪:“殿下,宫里新来的那一百名宫女,想求殿下的恩典。
” 赵长安一把掀开被子,以拳擂床:“你……到底要什么?快……快说,说完……就走,别……打扰我睡觉,” 江雪舫低声道:“这些姐妹们,都想……想回家。
” “哈!你们……总算也……见识了……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吧?后……后悔了?哈哈,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传……我的钧旨,给王宫内府,你们一百个,不……凡……凡是想走的人,都可以……放出宫去。
另……每人……给三百两银子作为……盘缠。
”然后他翻身向里,不再理江雪舫。
次日绝早,卧在竹榻上的江雪舫倏地醒来,一看,他又不见了。
忙起身,这才发现,身上覆着那袭昨夜他盖的织锦葵花黄龙凤纹丝被。
拥着丝被,发了半天的怔,她又流泪了:“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皇帝更是气恼万分,因赵长安不但行为乖戾离谱,更过分的,是他日日称病不朝。
到第九天,皇帝的忍耐到了尽头,命太监去宣旨,传他入宫来见。
但他居然醉眼乜斜地告诉宣旨太监,要赶去会一名新来的歌妓,无暇来见皇帝。
听了回奏,皇帝咬牙传旨:立刻派八百殿前司禁军,把宸王宫的九座宫门全封起来,没有谕旨,不许他离宫半步。
宣旨太监嗫嚅:“万岁爷,千岁爷,他……他……” 皇帝胸中邪火乱撞:“他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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