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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
书生点头道:“好!”于是车夫驱车疾奔。
去朱塘的路往左,他却鞭马右转,又驰出六里许,到了一个荒僻无人处,方勒停马车。
路旁大树后闪出一人,竟是刚才找书童的那个瘦子。
瘦子问道:“李子,人带来了?” “带来了。
”车夫摘下斗笠,正是瘦子的同伙矮子。
“臭麻子杀掉,女的带回去见大哥。
”李子一把拉开车门,但他的狞笑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瘦子一惊,问道:“李子,怎么了?”双刀在手,跃至车门前,却见车厢内空空如也,哪还有半分人影? 昏昏噩噩中,晏荷影只觉得似有人在喂食自己汤药。
耳边是哗哗的流水声和欺乃的摇橹声。
她神思昏乱:“我这是在哪儿?是在家里吗?是娘在喂我吗?宁致远,不,娘,我不想成亲,不想嫁给那个什么宁致远……” 突然有人在耳边轻唤:“公子……公子……”她慢慢睁开眼,见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妇人正关切地望着自己。
那妇人见她苏醒,很是高兴地说道:“啊呀,公子,你可总算是醒了,你这一睡就是两天,我们都着急了,只当你生了什么了不得的重病了呢!” “我……这是在哪儿?”她游目四顾,见头旁放着一张小木桌,一边是一张方凳,几件渔具挂在左首边的木板壁上。
“哦,这是我家的渔船,公子的哥哥两天前带了公子来,说你们赶巧也要去扬州,就搭了我家的船一道去。
”那妇人笑道。
晏荷影忽见自己的衣袖竟为深青色,这一惊非同小可,急道:“大婶,我这衣衫,是您帮我换的?” “不,你哥抱你来时,公子你就穿着了。
”妇人出舱面去。
晏荷影头昏脑涨:“我哥?是哥哥他们赶来救我了?”正东想西想,忽听一个带姑苏口音的清朗声音问:“你醒了?”晏荷影定睛一看,见床前站着个麻子书生,正微微含笑,望着自己。
她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在努力回忆:“他是谁?我好像曾在哪儿见到过?是在姑苏府中吗?”突然想起那件“物事”,忙探手一摸,袋中空无一物,不禁大惊失色:“我的物事呢?物事在哪里?”书生皱眉问道:“什么物事?” “我……我衣袋里装着的那些物事。
” “是这些吗?”书生将一只小布袋放在她面前。
她撑持起身子,要坐起查看,但浑身绵软,一时却起不来。
书生见状,犹豫了一下,随即上前,隔被轻轻一扶,助她抬起半身,同时已捞过床尾的棉被,置于她后背,让她能很舒服地倚在上面。
她忙忙打开袋口,见油纸包完好无损,不觉舒了口气。
抬眼见书生注视着自己,微微着恼:“笑什么笑?干吗直眉瞪眼地盯住人看?你怎么这么无礼?你不懂见客的规矩吗?” 书生一怔:“笑?我,我没有笑啊?”连忙转头。
却听她又问:“我哥呢?他们在哪?” “公子病糊涂了?他不就是你哥吗?”渔妇端着一个粗瓷碗进来,放下粥后招呼一声又出去了。
晏荷影气呼呼地怒道:“我哥?你是我哥?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你这么个哥哥?你凭什么能做我哥?” 书生苦笑,不愠不火地道:“两天前,在福香居门口,两文钱认的。
”晏荷影猛然忆起,他就是那个在福香居门口替自己解了围的人。
然则,他怎么又会和自己在一起?又为何自称是自己的哥哥呢?书生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到桌旁,一试碗沿,鸡粥凉热正好,遂端起碗,递与她道:“趁热先把粥喝了,在下再告诉你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
” 晏荷影赌气道:“不,你先说,不然我就不喝。
”书生叹了口气,只得将事情的经过略叙了一遍,同时怕一男一女同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故将她认做自己的兄弟。
听他讲完,晏荷影不禁发懵。
“好了,快喝粥吧。
”书生将碗交与她,“稀里糊涂地捡了个兄弟,在下真是没事儿捅马蜂窝。
” 晏荷影瞪眼:“你什么意思?”书生微微一笑:“什么意思?找着挨螫!” 他疾转身,不看她涨红的脸:“在下去看看,船家大婶今天做了什么可口的饭菜?”三步两步,竟自去了。
晏荷影徐徐饮尽了粥,精神立刻好多了,这时书生又进舱来了。
他右手托着一个木盆,内盛半盆热水,左手是几块折得方方正正的白棉布,和一把亮闪闪的小刀。
他把物事都放在床尾道:“你的脚该换药了。
” 晏荷影一怔,见他伸手欲掀被,一声尖叫:“你干什么?”书生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结结巴巴地道:“换……换药呀!”见她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双眼已经血红。
“你……竟想……看我的脚?你这个……这个……”晏荷影羞恼交并,但急切间却不知该骂什么。
书生一愕,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其时程朱理学正大行其道,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天理人欲等学说甚嚣尘上,而其对女子的禁锢压制尤其严厉,几近于斫丧人性。
生当其时的女子,她的身体,无论任何部位,都只能让丈夫一人触看,若不慎让其他男人看到、触过了,那这名女子就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嫁给这个男人,管他是人还是畜生;要么便只能自尽,以赎“失身”之罪。
晏荷影出身名门望族,自幼守礼谨严,此时她对书生的举动反应激烈,原也在情理之中。
书生无声地叹了口气,揶揄道:“你当在下乐意看你的贵足呀?肿得跟卤猪蹄似的。
要不是怕伤了你的性命,你有了个好歹,在下要吃人命官司,你就是求在下看,在下还懒得看呢!” “肿?你……你都已经看过了?” 见她泫然欲泣,书生有些着慌,硬着头皮自承这两天已为她换过了两次药。
只听晏荷影一声痛呼,以手扶额,摇摇欲倒。
书生更加着慌:“姑娘请放心,为姑娘换药这事,在下担保绝不向第三个人说起……”晏荷影猛抬头,双眼血红:“姑娘?你怎知我是个女的?”牙齿“咯咯”作响,“然则我这身衣衫,也是你替我换的了?”饶是书生多经风雨,也被她利刃样的目光逼得一窒。
“我不活了!”晏荷影尖叫着猛扑过来,“我跟你拼了……”书生一怔,便想后退,但又怕她摔落地下,遂一伸手,托住了她的双臂。
晏荷影一把薅住对方,连撕带骂,正闹得一塌糊涂,书生一声冷喝:“够了!”随即一股柔力传来,晏荷影不由得松了手,坐回被中。
书生寒了脸,冷冷地道:“大小姐身娇肉贵,别人连多看一眼都不行,难道我这种下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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