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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顽固坚持,是没法逃。
我们在这里,捱一天是一天,等于是等死。
我们也终日想着脱离这个绝境的方法,可是——” 李老儿阴冷地道:“逃得出去么?我们已经逃无可逃,到这地步,谁都不许逃。
” 又一妇人冷笑道:“都说了,是逃不了。
北东南三面山域那么广,山里到处是妖怪逡巡,西边是烂柿同,假如有出路,我们是断然不会在这里陪你等死的,你要烂掉就自己烂掉吧!” 长脸男子低声怒斥了一句妇人,妇人住了嘴,怨恨地埋下头,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瘦得像小鸡一样,脑袋软绵绵地耷拉着,忽然醒了,却没有力气哭,只是嘶了一声,妇人早已不理会礼教大防,拉开衣襟把干瘪的乳头塞给婴孩,婴孩吸吮了几下喝不到奶水,把妇人咬疼了,又自己呜咽了几声,再又睡过去。
行者问道:“稀柿同?是个什么所在?为什么也行不得?” 男子道:“是处深的山峡,那蜘蛛精的总部。
每年熟烂柿子落在里面,将一个山峡尽皆填满,又被雨露雪霜,经梅过夏,作成一谷污秽,所以叫做稀柿同。
” 沙突然开口问道:“有很多柿子树?” 男子不料有此一问,愣了一下道:“有啊。
。
” 沙道:“‘七绝’说的就是柿子树吧,这座山岭是以此命名的吧,为什么我们由东进来没有看到一棵柿子树?” 男子道:“不会啊,漫山遍野的都是柿子树。
” 沙奇道:“真的?我怎么觉得不象?” 男子道:“认不得柿子树也是可能的。
” 沙摇摇头道:“不对。
柿子树称作七绝,就是因为它有益寿、多阴、无鸟巢、无虫、霜叶可玩、嘉实、枝叶肥大七样好处,我就算见识浅薄不认识柿子树,”沙停了一停,接着道,“可是我也看到那上头有鸟巢,有很多虫,样子很恶心。
” 行者心中一动,就在这时,只听得留在井上的白马厉嘶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了,脸色俱是一变。
行者第一个向井外掠去。
4 白马果然不见了。
行者等人来到井外,原来妖精已在刚才来到他们头上三尺之内,还虏走了白马。
他们竟都不曾察觉!李老儿等人随后爬出井外,见此情状抖若筛糠。
行者只顿一口气,又追了出去,八戒紧跟其上。
两个人快得像两道流星的短促光芒投进幽暗无光的山林中,顿时被黑暗吞没。
行者几乎看不见东西,只凭着一念之间的敏锐感觉穿梭于莽林,跟踪搜寻着妖精的去向穷追不舍,八戒连咫尺之内的行者都看不到,也只能收敛起任何一丝旁杂的念头凝神全力跟紧,每一棵树上每一片树叶都吸收了全部光线,树上长满了鸟,都不出声,瞪着瞎子般的眼睛做着没完没了的噩梦,森林里来来往往吹着方向乱七八糟的一缕一缕风,交错匆忙掠过,吹乱吹散行者和八戒凭籍的气息,行者八戒的速度赶在风之前紧紧抓住那个气息,快如闪电,可是闪电在七绝岭里也是黑暗的。
而且那个气息越来越浓郁,不对,好像发生了变化,是另外一种腥臭浓郁起来,那个气息反而……被掩盖了,抓不到了……行者他们的速度放慢下来。
风更加大了起来,像盲目狂躁的野兽横冲直撞,眼睛暂时关闭,而其它东西完全张开,耳朵,鼻子,皮肤,心,行者站定了,失去目标。
他没有开口对八戒说,八戒当然能明白。
需要等待,分辨,思考,需要我们自己静下来。
突然两盏幽幽的灯光在前面亮起,山林里夜晚的雾气浓了,灯光并不明亮,隔着雾的小水珠冷冷地照过来,光还是来得太突兀,叫人打了个寒战。
八戒忽然笑道:“有意思,原来是个有行止的妖精,该交个朋友。
” 行者也笑了,问道:“你怎么知道好歹?” 八戒道:“古人说:‘夜行以烛,无烛以止’,你看他打一对灯笼引路,必定是个好的。
” 行者笑道:“果然。
” 他二人竟有心情在这会儿说笑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大敌当前,最关键的是要保持心平气和,千万不能紧张,紧张、胆怯,那就等于落自己挖的陷阱里,败了一大半了。
很多时候,败一点点,就等于死。
这时候倏地一阵带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腥臭狂风扑面而来,前方一声马嘶,行者就在这时候笔直向前冲了过去,八戒也跟着,可是前方喷来一股水柱,八戒原想不避,可是前方树木只要沾着一星半点便立即溃烂烧焦,八戒一惊,忙往一边翻滚出去,半边身子还是沾着了毒汁液,一条膀子只觉得一阵剧痛,痛过后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毒虫同时咬啮,逐渐向全身爬去,八戒一运全力,抡起钉耙往前上方跃出。
行者孤注一掷冲向可能是危险的中心,结果证明是赌对了,他落脚在一片柔软粘稠的沼泽上面,身后的巨响过去后,周围变得非常寂静,没有先头的风,没有乱风刮过树林的尖哨,没有鸟兽虫螽的怨恨的梦呓。
脚下好像是一条道路,没有那么多的障碍,可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他也没得选择。
但是身边开始有生气。
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
尽管那些东西还是不快乐,但是是活的,那些魑魅魍魉在身边悉悉索索地擦身而过,充满恐惧与驯服,以及微弱的……希望。
行者对自己的感觉感到疑惑不解,在这样没有一丝光线一丝活力形同于死游弋的卑微生灵,他们竟还有什么样的希望,使他们苟延残喘地存活下去?还是完全麻痹了,活着只是因为不死,行尸走肉?极度黑暗中,没有光,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身边都是细小的活物,有着细小的乞求,没有声音。
行者在这里头不知道行走了多久,脚下越发潮湿,所幸没有要命的深深泥沼,有的地方有细微的滴水声,甚至可能有地下经过的河流。
走得越久,就越觉得自己和那些游弋中的魑魅魍魉没什么区别,他紧闭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能够说。
忽然心头一亮:行走的苦役,我们所要做的不就是寻找解脱于此的办法? 这时又是一声马嘶,好像白马闻到了他的气息,欢快地低嘶了几下,打破了长长久久的沉寂。
同时,行者重新找到了先头他所追踪的气息。
那妖精就在那里。
“孙行者。
等你很久了。
”那妖怪的喉咙像是被烧焦一样,声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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