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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问津尚在输液的手背,很有些凉,于是拉开被子仔细的掖了掖,避免碰及针头。
古叔来了一趟,要同她换班,她不让,古叔也就只能由她了。
梁廷昭去了一趟警局做笔录,而后便回了梁宅。
因连日惶惶不定,今天又受惊吓,精神不济,已经睡过去了,说等明天白天,父女再碰头详谈。
过度的精神紧绷过后,只剩脱力的疲乏。
仓库里,那摊自他伤口流出的鲜血,仿佛还在她眼前。
只是回想,都觉得心有余悸——恐怕上天是在惩罚她不知珍惜机会,上次他与死亡擦身而过,她就应当对他和盘托出。
她无法想象,倘若那子弹再偏两分,她要怎么办…… 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从见他第一面时就喜欢他了。
梁稚把头埋下去,深深吸气。
之所以不叫旁人陪护,正是因为,她要守着楼问津醒来,第一时间告诉他。
管他会做何反应,管他们究竟有没有将来。
半夜的病房极为安静。
楼问津睁眼,听见细微的滴答声响,似乎是运作中的心率监控仪。
脚有些麻,他试着抬了一下,似有什么压迫其上,偏头往脚头看去,才发现是梁稚趴在了那里。
旁边就有陪护床,也不知她为什么要局促在这一处。
楼问津犹豫是否要将她叫醒,想了想还是作罢。
大约术中的麻醉已经彻底失效,此刻左侧肩锁处传来极为清晰的痛感,一阵过后,松缓一些,又再度袭来。
奇怪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能因为伏在脚边的那个人。
她手臂隔着被单搭在了他的脚上,那压出来的麻木感,也叫他不舍放弃。
过去这十天,他一人待在狮城那并未退租的公寓里,过着温书、睡觉,离群索居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此生还有机会与她见面。
两次与死神擦身而过,大约上天还没那样急着要收走他这条命。
留着他,总要他亲眼见证——她看见他中弹,害怕得六神无主;他扯出一个微笑之后,她陡然哭得不能自抑;此刻,又愿意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大抵在她心里,他终究不是毫无分量。
一想到这一点,他竟又不知死活地期待了起来。
实在疲惫,这清醒没有维持多久,就又睡了过去。
清晨六点,古叔再度来到病房。
梁稚趴着睡了两个小时,浑身酸痛,但还是不肯撤离。
古叔劝她:“楼问津多半还要一会儿再醒,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完早餐再过来,岂不是刚好?我替你守在这里,他一醒,我就给你打电话。
过来也不过十五分钟,耽误不了什么事。
” 别的没什么,只是昨晚没有洗澡,自己这微微泛酸的衣服,确实必须换了。
梁稚答应下来,临走前一再嘱咐古叔,一定要记得给她打电话。
梁稚走了没多久,梁廷昭从另一端的走廊走了过来,推门进了病房。
古叔立在一旁,“头家……” “你把他叫醒吧。
” 古叔犹豫一瞬,伸手,轻轻推了推楼问津的肩膀。
楼问津倏然睁眼,目光缓慢聚焦,等瞧见站在门口的梁廷昭,立时凝住了神情。
古叔适时地退了出去,把门带上了。
梁廷昭看着病床上神情冰冷的年轻人,嗫嚅许久,才将这话问出口:“……你是不是,本不姓楼?” “看来你终于猜到了。
楼是我外祖母的姓。
至于我父亲——” 楼问津盯住他,目光如雪刃锋利:“他姓戚。
” 梁廷昭瞳孔一张,脚底发软,几乎立即要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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