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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耶?”读到这里,就住了口。
韩宝驹道:“底下怎么说?”朱聪道:“信完了。
确是他的笔迹。
”当日酒楼赌技,朱聪曾在丘处机衣袋中偷到一张诗笺,是以认得他的笔迹。
柯镇恶沉吟道:“那姓杨的孩子是男孩?他叫杨康?”尹志平道:“是。
”柯镇恶道:“那么他是你师弟了?”尹志平道:“是我师兄。
弟子虽然年长一岁,但杨师哥入门比弟子早了两年。
” 江南六怪适才见了他的功夫,郭靖实非对手,师弟已是如此,他师兄当然是更加了得,这一来身上都不免凉了半截;而自己的行踪丘处机知道得一清二楚,张阿生的逝世他也已知晓,更感到己方已全处下风。
柯镇恶冷冷的道:“适才你与他过招,是试他本事来着?”尹志平听他语气甚恶,心中颇为惶恐,忙道:“弟子不敢!”柯镇恶道:“你去对你师父说,江南六怪虽然不济,醉仙楼之会决不失约,叫你师父放心吧。
我们也不写回信啦!” 尹志平听了这几句话,答应又不是,不答应又不是,十分尴尬。
他奉师命北上投书,丘处机确是叫他设法查察一下郭靖的为人与武功。
长春子关心故人之子,原是一片好意,但尹志平少年好事,到了蒙古斡难河畔之后,不即求见六怪,却在半夜里先与郭靖交一交手。
这时见六怪神情不善,心生惧意,不敢多耽,向各人行了个礼,说道:“弟子告辞了。
” 柯镇恶送到蒙古包口,尹志平又行了一礼。
柯镇恶厉声道:“你也翻个筋斗吧!”左手倏地伸出,抓住了他胸口衣襟。
尹志平大惊,双手猛力向上一格,想要掠开柯镇恶的手臂,岂知他不格倒也罢了,只不过跌一个筋斗,这一还手,更触柯镇恶之怒。
他左臂一沉,将尹志平全身提起,扬声吐气,“嘿”的一声,将这小道士重重摔在地下。
尹志平跌得背上疼痛如裂,过了一会才慢慢挣扎起来,一跛一拐的走了。
韩宝驹道:“小道士无礼,大哥教训得好。
”柯镇恶默然不语,过了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五怪人同此心,俱各黯然。
南希仁忽道:“打不过,也要打!”韩小莹道:“四哥说得是。
咱们七人结义,同闯江湖以来,不知经过了多少艰险,江南七怪可从来没有退缩过。
”柯镇恶点点头,对郭靖道:“回去睡吧,明儿咱们再加把劲。
” 自此之后,六怪授艺更加督得严了。
可是不论读书学武,以至弹琴弈棋诸般技艺,若是极盼速成,戮力以赴,有时反而窒滞良多,停顿不前。
六怪望徒艺成心切,督责綦严,而郭靖又绝非聪明颖悟之人,较之常人实更蠢钝了三分,他心里一吓,更是慌了手脚。
自小道士尹志平夜访之后,三月来竟是进步极少,倒反似退步了,正合了“欲速则不达”、“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江南六怪各有不凡艺业,每人都是下了长期苦功,方有这等成就,要郭靖在数年间尽数领悟练成,就算聪明绝顶之人尚且难能,何况他连中人之资都还够不上呢。
江南六怪本也知道若凭郭靖的资质,最多只能单练韩宝驹或南希仁一人的武功,二三十年苦练下来,或能有韩、南二人的一半成就。
张阿生若是不死,郭靖学他的质朴功夫最是对路。
但六怪一意要胜过丘处机,明知“博学众家,不如专精一艺”的道理,总不肯空有一身武功,却眼睁睁的袖手旁观,不传给这傻徒儿。
这十六年来,朱聪不断追忆昔日醉仙楼和法华寺中动手的情景,丘处机的一招一式,在他心中尽皆清晰异常,尤胜当时所见。
但要在他武功中寻找甚么破绽与可乘之机,实非己之所能,有时竟会想到:“只有铜尸铁尸,或能胜得过这牛鼻子。
” 这天清晨,韩小莹教了他越女剑法中的两招。
那招“枝击白猿”要跃身半空连挽两个平花,然后回剑下击。
郭靖多扎了下盘功夫,纵跃不够轻灵,在半空只挽到一个半平花,便已落下地来,连试了七八次,始终差了半个平花。
韩小莹心头火起,勉强克制脾气,教他如何足尖使力,如何腰腿用劲,哪知待得他纵跃够高了,却忘了剑挽平花,一连几次都是如此。
韩小莹思想自己七人为他在漠北苦寒之地挨了十多年,五哥张阿生更葬身异域,教来教去,却教出如此一个蠢材来,五哥的一条性命,七人的连年辛苦,竟全都是白送了,心中一阵悲苦,眼泪夺眶而出,把长剑往地上一掷,掩面而走。
郭靖追了几步没追上,呆呆的站在当地,心中难过之极。
他感念师恩如山,只盼练武有成,以慰师心,可是自己尽管苦练,总是不成,实不知如何是好。
正自怔怔出神,突然听到华筝的声音在后叫道:“郭靖,快来,快来!”郭靖回过头来,见她骑在匹青骢马上,一脸焦虑与兴奋的神色。
郭靖道:“怎么?”华筝道:“快来看啊,好多大雕打架。
”郭靖道:“我在练武呢。
”华筝笑道:“练不好,又给师父骂了是不是?”郭靖点了点头。
华筝道:“那些大雕打得真厉害呢,快去瞧。
” 郭靖少年心情,跃跃欲动,但想到七师父刚才的神情,垂头丧气的道:“我不去。
”华筝急道:“我自己不瞧,赶着来叫你。
你不去,以后别理我!”郭靖道:“你快去看吧,回头你说给我听也是一样。
”华筝跳下马背,撅起小嘴,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也不知道是黑雕打胜呢,还是白雕胜。
”郭靖道:“就是悬崖上那对大白雕和人打架吗?”华筝道:“是啊,黑雕很多,但白雕厉害得很,已啄死了三四头黑雕……” 悬崖上住有一对白雕,身形奇巨,比之常雕大出倍许,实是异种。
雕羽白色本已稀有,而雕身如此庞大,蒙古族中纵是年老之人,也说从所未见,都说是一对“神鸟”,愚鲁妇人竟有向之膜拜的。
郭靖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牵了华筝的手,一跃上马,两人共乘一骑,驰到悬崖之下。
果见有十七八头黑雕围攻那对白雕,双方互啄,只打得毛羽纷飞。
白雕身形既大,嘴爪又极厉害,一头黑雕闪避稍慢,被一头白雕在头顶正中一啄,立即毙命,从半空中翻将下来,落在华筝马前。
余下黑雕四散逃开,但随即又飞回围攻白雕。
又斗一阵,草原上的蒙古男女都赶来观战,悬崖下围聚了六七百人,纷纷指点议论。
铁木真得报,也带了窝阔台和拖雷驰到,看得很有兴味。
郭靖与拖雷、华筝常在悬崖下游玩,几乎日日见到这对白雕飞来飞去,有时观看双雕捕捉鸟兽为食,有时将大块牛羊肉抛上空中,白雕飞下接去,百不失一,是以对之已生感情,又见白雕以寡敌众,三个人不住口的为白雕呐喊助威:“白雕啄啊,左边敌人来啦,快转身,好好,追上去,追上去!” 酣斗良久,黑雕又死了两头,两头白雕身上也伤痕累累,白羽上染满了鲜血。
一头身形特大的黑雕忽然高叫几声,十多头黑雕转身逃去,没入云中,尚有四头黑雕兀自苦斗。
众人见白雕获胜,都欢呼起来。
过了一会,又有三头黑雕也掉头急向东方飞逃,一头白雕不舍,随后赶去,片刻间都已飞得影踪不见。
只剩下一头黑雕,高低逃窜,被余下那头白雕逼得狼狈不堪。
眼见那黑雕难逃性命,忽然空中怪声急唳,十多头黑雕从云中猛扑下来,齐向白雕啄去。
铁木真大声喝彩:“好兵法!” 这时白雕落单,不敌十多头黑雕的围攻,虽然又啄死了一头黑雕,终于身受重伤,堕在崖上,众黑雕扑上去乱抓乱啄。
郭靖与拖雷、华筝都十分着急,华筝甚至哭了出来,连叫:“爹爹,快射黑雕。
” 铁木真却只是想着黑雕出奇制胜的道理,对窝阔台与拖雷道:“黑雕打了胜仗,这是很高明的用兵之道,你们要记住了。
”两人点头答应。
众黑雕啄死了白雕,又向悬崖的一个洞中扑去,只见洞中伸出了两只小白雕的头来,眼见立时要给黑雕啄死。
华筝大叫:“爹爹,你还不射?”又叫:“郭靖,郭靖,你瞧,白雕生了一对小雕儿,咱们怎地不知道?啊哟,爹爹,你快射死黑雕!” 铁木真微微一笑,弯硬弓,搭铁箭,嗖的一声,飞箭如电,正穿入一头黑雕的身中,众人齐声喝彩。
铁木真把弓箭交给窝阔台道:“你来射。
”窝阔台一箭也射死了一头。
待拖雷又射中一头时,众黑雕见势头不对,纷纷飞逃。
蒙古诸将也都弯弓相射,但众黑雕振翅高飞之后,就极难射落,强弩之末劲力已衰,未能触及雕身便已掉下。
铁木真叫道:“射中的有赏。
” 神箭手哲别有意要郭靖一显身手,拿起自己的强弓硬弩,交在郭靖手里,低声道:“跪下,射项颈。
” 郭靖接过弓箭,右膝跪地,左手稳稳托住铁弓,更无丝毫颤动,右手运劲,将一张二百来斤的硬弓拉了开来。
他跟江南六怪练了十年武艺,上乘武功虽然未窥堂奥,但双臂之劲,眼力之准,却已非比寻常,眼见两头黑雕比翼从左首飞过,左臂微挪,瞄准了黑雕项颈,右手五指松开,正是:弓弯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
黑雕待要闪避,箭杆已从颈对穿而过。
这一箭劲力未衰,接着又射进了第二头黑雕腹内,一箭贯着双雕,自空急堕。
众人齐声喝彩。
余下的黑雕再也不敢停留,四散高飞而逃。
华筝对郭靖悄声道:“把双雕献给我爹爹。
”郭靖依言捧起双雕,奔到铁木真马前,一膝半跪,高举过顶。
铁木真生平最爱的是良将勇士,见郭靖一箭力贯双雕,心中甚喜。
要知北国大雕非比寻常,双翅展开来足有一丈多长,羽毛坚硬如铁,扑击而下,能把整头小马大羊攫到空中,端的厉害之极,连虎豹遇到大雕时也要迅速躲避。
一箭双雕,殊属难能。
铁木真命亲兵收起双雕,笑道:“好孩子,你的箭法好得很啊!”郭靖不掩哲别之功,道:“是哲别师父教我的。
”铁木真笑道:“师父是哲别,徒弟也是哲别。
”在蒙古语中,哲别是神箭手之意。
拖雷相帮义弟,对铁木真道:“爹爹,你说射中的有赏。
我安答一箭双雕,你赏甚么给他?”铁木真道:“赏甚么都行。
”问郭靖道:“你要甚么?”拖雷喜道:“真的赏甚么都行?”铁木真笑道:“难道我还能欺骗孩子?” 郭靖这些年来依铁木真而居。
诸将都喜他朴实和善,并不因他是汉人而有所歧视,这时见大汗神色甚喜,大家望着郭靖,都盼他能得到重赏。
郭靖道:“大汗待我这么好,我妈妈甚么都有了,不用再给我啦。
”铁木真笑道:“你这孩子倒有孝心,总是先记着妈妈。
那么你自己要甚么?随便说罢,不用怕。
” 郭靖微一沉吟,双膝跪在铁木真马前,道:“我自己不要甚么,我是代别人求大汗一件事。
”铁木真道:“甚么?”郭靖道:“王罕的孙子都史又恶又坏,华筝嫁给他后一定要吃苦。
求求大汗别把华筝许配给他。
” 铁木真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道:“真是孩子话,那怎么成?好罢,我赏你一件宝物。
”从腰间解下一口短刀,递给郭靖。
蒙古诸将啧啧称赏,好生艳羡。
原来这是铁木真十分宝爱的佩刀,曾用以杀敌无数,若不是先前把话说得满了,决不能轻易解赐。
郭靖谢了赏,接过短刀。
这口刀他也时时见到铁木真佩在腰间,这时拿在手中细看,见刀鞘是黄金所铸,刀柄尽头处铸了一个黄金的虎头,狰狞生威。
铁木真道:“你用我金刀,替我杀敌。
”郭靖应道:“是。
” 华筝忽然失声而哭,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铁木真心肠如铁,但见女儿这样难过,也不禁心中一软,微微叹了口气,掉马回营。
蒙古众王子诸将跟随在后。
郭靖见众人去尽,将短刀拔出鞘来,只觉寒气逼人,刃锋上隐隐有血光之印,知道这口刀已不知杀过多少人了。
刀锋虽短,但刀身厚重,甚是威猛。
把玩了一会,将刀鞘穿入腰带之中,拔出长剑,又练起越女剑法来,练了半天,那一招“枝击白猿”仍是练不成,不是跃得太低,便是来不及挽足平花。
他心里一躁,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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