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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勾出一个笑,却终究失败了,她就含着那个失败的笑,轻声道,“我很明白,所以你放心,我必不会因此而记恨皇姐。
”她顿了顿,“如将军所言,和亲是我的命数,我已接受了这命数,将军请回吧。
” 连宋直觉成玉是又误解了什么。
向来颖悟绝伦的水神,这一刻,面对眼前将真心深深藏起的心上人,却骤然失去了抽丝剥茧分析的能力。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今日对她说的话,她一句都不曾相信。
他看着她,直看到她不能承受地移开了目光,才疲惫地开口:“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微哑的语声里竟含了一丝委屈。
成玉静了许久。
“我是不能相信你。
”她轻声,“叫我怎么相信你呢。
”停了一会儿,她又道。
这像是个问句,但显然她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注视着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你喜欢长依,为救她不惜散掉半身修为,为了她而入凡,连做大将军,都是为了保护她的转世,付出这样多的心血,这才是喜欢吧。
”有风吹过,拂起她的发丝,她抬手将发丝拂至耳后,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看透一切的厌倦,“将军说喜欢我,可为了我,你又做过什么呢?无论我是生是死,是远嫁还是失踪,将军都不关心的,这,怎么能说是喜欢呢?” 连宋怔住了。
“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良久,他说。
他是真的从来没想过,在她内心深处,竟是这样定义他,这样定义长依,这样定义她自己。
饱览宇内经纶的水神,参透十亿娑婆人世,却参不透意中人的思绪。
他自认对长依无情可言,折半身修为救她,只为验证“非空”的存在。
他也从不觉得自己的半身修为值个什么。
折修为,救长依,证非空,都不过是漫漫仙途中几件尚可算作有趣且有意义的事罢了。
做,就做了,不做,也无所谓。
唯有对成玉,他是思之不得,辗转反侧,执着在心,无法纾解。
在他看来,为成玉而起的贪欲和嗔痴心,比半身修为难得太多,可在凡人看来,他对成玉所做的,的确不及对长依千万分之一。
“我对长依,不是你想的那样。
” 到最后,他竟只能说出这句话,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有多无力。
但她厌世般的面容和他内心无法忽视的郁窒之感却堵得他喉头生疼,无法说出更多的言语。
然后,他就看到她流泪了。
那泪来得突然,就在他那句苍白的解释之后。
她依然是不信他的,他无力地想。
“我其实有些恨你。
”她安静地开口。
她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她的泪,他是很熟悉的。
她伤心得很了会大哭,但伤心得狠了却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的泪从来是很平静的。
“我自己也知道,其实我没有理由恨你。
你曾经告诫过我,让我离你远些,是我不愿听,所以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的错。
但我却忍不住恨你。
”她叹息了一声,说着恨他的决绝话语,但转过头来看着他时,却眼尾绯红,分明是一副柔软可欺的模样,但她的拒绝又是那样坚定,“将军,我这一生,其实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说。
似有一盆雪水当头泼下,凉意直入心底。
连宋僵在了那里。
她令他怜,亦令他痛。
从前总以为她只是个娇娇小儿,不识情字,因此当用那些风刀霜剑般冰冷残酷的言语斩断二人缘线时,他并不觉会伤她多深,只以为她懂得什么呢,痛的人唯有他而已。
可如今才知,他究竟伤她多深。
他不能怪她受伤后筑起利甲保护自己,不能怪她不信他,更不能怪她一生都不想再见到自己。
在说完了那些话之后,成玉便转身背对了他,再次出口:“所以,将军,请回吧。
” 天地都静,连宋只感到浑身冰冷。
那冷意极尖锐,迫得他无力以对,如同置身于北海海底那惩罚罪人的万里冰域。
送亲的驼队一路向西而去,按照舆图,再行两日便能到达被誉为沙漠之心的翡翠泊。
翡翠泊后坐落着一片广袤的戈壁。
静谧的桑柔河自高原而下,绕流过沉默的戈壁滩,而在桑柔河的尽头,便是大熙与乌傩素的国界所在。
国师一手牵着骆驼一手拎着张地图看了半天,不解地同走在他身旁的天步搭话:“天步姑娘你伺候殿下多年,应该对殿下很是了解吧。
” 天步谦虚道:“不敢当。
” 国师没有理会天步到底敢当不敢当,自顾自继续:“依你看,殿下如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国师叹了口气,“既然终归是舍不得郡主,那上天入地好不容易把人给找着了,难道不该立刻将她给带回去吗?可殿下倒好,只这么一路跟着,再跟个七八日,咱们就能亲自把郡主送嫁到那敏达王子手中了。
”话到此处,国师突发奇想,“该不会……殿下是真这么打算的吧。
想着既然他与郡主无缘,那不如让他亲手把她交托到一个可信靠的人手中,她下半辈子稳妥了,他也就心安了什么的……” 连、成二人情缘纠结难解,国师方外之人,不识情字,但他讲义气,也渴望有足够的情感知识储备,可以助他在关键时刻开解友人,因此这些时日埋头苦读了不少情天孽海的话本子。
看他现在思考事情的脑回路,就知道神功已有小成。
天步正儿八经考虑了一下国师这个推论的可能性,严谨地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不至于。
”她给出了一个很理性的论据,“殿下并不是这样舍己为人的神。
” 这个论据太有分量,国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步沉吟了一番,又道:“郡主还在生殿下的气,这种情况下,直接将郡主带回去,实乃火上浇油,我估计,殿下可能是在等着郡主消气吧。
” 国师想了想,点头:“也是。
” 天步当然不知成玉并非是在赌气,也不知郡主和她家殿下那场分别了近四月之后的再次相见并不从容。
非但不从容,还饱含着近乎决裂的悲苦和沉重。
毕竟,在连宋寻到成玉后的第三日,她同国师才领着一个拖油瓶一样的烟澜一路找过来。
她根本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是了,他们将烟澜也带了过来,此举着实不明智。
但无意中从国师处听到连宋拆天揭地地寻找成玉的消息后,烟澜震惊之余,以死相胁,非跟来不可。
国师受不住她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法,只好从之。
此时烟澜便坐在国师所牵的那头骆驼上,巴掌大的脸陷在防风的兜帽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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