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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约翰?” “你能吃棒约翰吗?”杨剪笑。
“蘑菇汤应该是可以的吧,”李白也笑了笑,把塞在上层的药一样样地拿出来,排在自己膝边,“或者叫宏状元,他们的电话我都有。
” “我要去趟外地,”杨剪还是站在那儿,他的包也还是待在门口,原封不动地抵在脚边,“月底就出发了。
” “月底?”李白蓦地抬起眼帘。
“嗯。
”杨剪目光不动,似乎一直这样放在他身上。
“什么时候回来?” “国庆节后。
” “哦……”李白又垂下脑袋,“今天晚上——” “房子我租好了。
”杨剪打断他。
“在平安里?”李白是有点受惊的模样。
“对,”杨剪说,“赵登禹路上,离程砚秋故居不远。
” “那得多少钱一个月!” “很旧,”杨剪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得在走之前修一下。
” “那你抓紧时间去吧,”李白顿了顿,用胳膊拢了拢那些药瓶药盒,像是要把它们藏起来似的,“我这边也没什么问题了,线都在医院拆好了,过段时间再回去复查一下就行。
钱我也有剩的,别耽误你的事。
” 杨剪仍然那么全神贯注地望着他,衬衫的褶皱盛着浅浅的光影,独有目光很深很深,在并不特殊的某一秒,他拎起包,推开了门,“走了。
” “等等,我——” 杨剪停步,却没转头。
“我能……我刚才就想说,要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本来想今晚留你下来我们明天去趟王府井或者燕莎商城,但你找到房子就不要在这儿挤了吧,而且现在好像,也太早了点,今天才九月十一号吧不对十二号,”李白的目光从他的侧脸滑到地面,那儿有一粒固定在水泥里的砂石,“你到时候不在北京,能把地址发给我吗?我给你寄礼物。
” 没有听到回声,杨剪踏出房间,隔着一扇劣质的门板,他的脚步远了。
李白手肘撑着膝盖,捂住低垂的脸,一动不动地待了好久。
到后来他两条腿都盘麻了,上腹的刀口痒得出奇,几瓶药也滚到地上,他还在恍恍惚惚地想同一个问题——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上个月的这个时候,他还跟着杨剪在湿漉漉的山林间游荡,时不时疼得直不起腰,像要把对方吃了那样接吻;现在,他拥有回了一颗基本健康的肝脏,分别却变得那么简洁且礼貌,形同陌路似乎也只是一句“拜拜”的事。
哦,对,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事情早已在缓慢发生了,从他被医生从死亡名下开除,杨剪就离他越来越远。
因为他本身就是以那个沉甸甸的“死”字为借口,不由分说地溜回杨剪身边的啊。
李白终于想通这个简单的因果,包括这么多天以来自己隐隐作怕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没什么好遗憾的,也没什么好猝不及防,当前的问题解决了,就总是难以再避开过去,而一旦涉及过去……只要记忆一天不丧失,他似乎就没法好好地面对挂满了一身记忆的人。
十月又快到了,十月,北京的十月。
十月是他一年一度的门槛,是断掉的血管,是箍在轨道上的闭环,地球转过去,好像都要卡上一下,卡在某个晴空万里的白昼,让人恐惧永恒。
今年的十月,很特殊吗?杨剪变成二十九岁了,杨遇秋快死了五年。
他得快跑吧。
那么,在教室门口和座椅缝间偷看几眼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吗。
连问问杨剪离京是要去哪儿都不敢? 李白不想回答自己。
他厌倦了提问。
每一个问号点出的都是他的有碍观瞻,他的懦弱。
掏出毛巾牙刷,在电脑和杂志底下,他又翻出了自己放钱的牛皮纸信封,用皮筋捆着的钞票还剩几沓,方昭质确实是医者仁心,同种药效,有国产的就绝不给他开那些贵价进口药,帮他省下来不少钱,开支大头都花在手术上了。
钱袋底部还压了几个小密封袋,是注射器的针头,李白从药车上偷偷拿的。
和钱藏在一起是因为这是杨剪最不可能翻的地方,哪怕杨剪帮他收拾行李。
他觉得这肯定比刀片好用,也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
然而又出了错。
那么细小的金属,染红了,仿佛都磨钝了,还是给不了他任何明显感觉。
生过这一场病之后他对痛觉的敏感度似乎又降低了一层。
不会疼,不会痛,没意思!一点意思也没有!李白把它扔了,空空的垃圾桶里只有这针头跟那团带着血斑的纸并排躺着。
他又下地蹲在水龙头前,捧着砸手的自来水柱,冷冰冰地洗了把脸。
接着用力拧回把手,这管子确实不再往外滋水,然而还是断不干净,关阀后余下的那一点水连串儿往下滴,啪嗒啪嗒的,接着是啪嗒,再接着,啪,嗒,它慢下来了,停住了,只剩管口嵌的那一小滴,拥有不了足以下坠的重量,被张力死死勒着,与桶里的水面相顾无言。
李白看到困在那滴水里的一只细菌。
他相信自己能看到。
正如他看着自己。
假如他方才问的是:“我能一起去吗?” 假如他不等杨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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